白萌在感觉皇帝有些不对的时候,就将注意力更加集中。这次她敏锐而清楚的看见,皇帝在最后一个下人退出去的那一刻,身体绷紧了一瞬。
哦豁,他好像不是紧张,是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皇帝为尊,这次陪着对弈自然免去了猜子的环节,由皇帝执黑子先走。
皇帝在下棋的时候,似乎心情轻松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了。
虽然这种忐忑,估计只有白萌这种观察力才能发现。
不过恶趣味的白萌开始在棋盘上凌虐黑子的时候,皇帝的动作又开始有些僵硬了。白萌甚至能看到皇帝眼中的委屈和慌张。
白萌抿了一口花茶,轻笑道:“陛下,你的眼眶红了。”
皇帝立刻伸手去摸眼眶。然后他对上白萌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陛下,是小女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白萌仗着自己面对着池塘,除了皇帝之外没人看得见自己的表情,故意撤去之前那张温柔娇弱的面具,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反正就算不正确,得罪了皇帝也没关系。皇帝不敢也不能悔这门婚事,她只要进了皇宫,总有办法让其屈服。
“不、不是……”皇帝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他从小培养出来的对对方气势和恶意敏锐的感知又开始给他发警告,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很危险,非常危险,危险到可以和他那暴躁的父皇一个级别。
从刚见面,皇帝就直觉眼前这个娇弱女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温柔美好。虽然这种直觉来得毫无依据,但他的直觉已经救了他很多次,帮他做了许多次正确的选择。
若不是他的直觉让他趋利避害,他可能早就被打死了。
“既然没有,那就继续下棋吧。”白萌手指曲起,轻敲了一下棋盘,“陛下,你不是擅长对弈吗?可这棋艺好像不怎么样啊。陛下你没有认真吗?”
皇帝看着白萌突然变得强势起来的态度,不知为何,脑海里回想着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你这手棋是不是根本没有认真!你到底在下什么?!”。
不,不,我有认真,真的,不要骂我,不要打我。皇帝神情有些恍惚,但手中下棋的动作却未停下。
白萌一边直视着皇帝的脸,一边手下攻势更加凛冽。棋盘如战场,她一点一点将棋盘上的黑子吞吃殆尽,就像是一个最凶残的野兽,面对可口的猎物一样。
自地位稳定之后,白萌就开始疯狂学习她所认为的完美女性应该学习的东西。比如什么美容护肤化妆着装,什么琴棋书画歌舞女红,她都有超出常人的天赋和毅力,以及足够多的时间和资源,将其一项一项的精通。
在那个时代,这些“爱好”都是独属于她这个层次的奢侈的癖好。她还养了许多美好柔弱的女子,将她们塑造成自己喜欢的完美女子的样子,以满足自己的幻想。
养不成自己,就养成别人聊作慰藉了。
当然,男人她也养了不少。只是只能互相用工具什么的,还是让她很难受啊。她想体验一场真实的xing,为此她拥有足够的理论知识,就是没条件付诸于实践。
罢了罢了,过往不提也罢。现在她换了一具她心目中完美的身体,力量也逐步能够控制,再不会发生前世那样的事。
毕竟前世那相貌和无法控制的力气以及完美的防御,是异能速成的副作用,也是她为了获得更强大力量主动的选择。
现在她不需要全方位无死角防御和力量压制,只要控制好跟随来的这一身异能,就没有问题了。
前世学来的技能,这一世定会让她成为最完美的女人,最完美的妻子。
比如现在,她就能在棋盘上,将皇帝的黑子杀得溃不成军。
“你输了。”白萌懒洋洋道。
皇帝在确定胜负之时,已经愣住了。他神情恍惚,好似被白萌逼入了梦魇之中。
白萌露出惋惜的神情。
这种人他见多了。心中有严重的创伤的人,便是伪装的再完美,只要稍稍一逼迫,轻轻那么一推,他的心理防线就瞬间崩塌,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对此,白耘和荣王都微笑着说自己毫不知情。
其他人相信才有鬼了。
太后本想闹一闹,被汪家派人及时劝住了。
汪家虽然权倾朝野,但并非一手遮天,更不到摄政的地步。因没有托孤大臣的存在,皇帝虽然未曾娶亲,但也一登基就亲政了。虽说受制于权臣,但也没到完全丧失主动权的地步。
皇帝本就是正统,他继位时年纪只十五岁,不算大,可他从出生起就是太子,支持他的人不少。诚王的助力只有汪家一伙,如果宗室的领头人和清流的领头人旗帜鲜明的站队,其他官员也会朝着皇帝靠拢。
其实他们本就只是惧怕汪家,而不是看好诚王。又觉得皇帝太纵容太后和诚王,他们怕对上汪家,反而被皇帝拆台。
现在皇帝态度强硬了,他们在朝堂上对汪家的态度也强硬了。弹劾汪家的折子如雪花般的飞到了皇帝桌子上。
太后要找皇帝“算账”,可汪家认为,如果皇帝真拿太后不当一回事,不想做表面功夫,太后这样,汪家的风评会更差。
现在即使汪家形势再好,也不到可以篡位的程度。诚王更是扶不起来的烂泥——先帝对太子灌注了所有心血,诚王虽然是先帝老来子,也算是颇为受宠,但也就是赏赐大度了些,先帝从未亲自教导过诚王。诚王又有太后溺爱,自己性子也混不吝的,读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且诚王比太子小一岁,太子继位的时候他才十四岁,还不到接触政事的时候。
事实上若不是先帝早逝,事出突然,皇帝又太过孝悌,对太后和诚王太纵容,汪家也到不了如今声势。
至于太后在宫中的嚣张,那更是完全依托于皇帝的看重和容忍。
如果皇帝对太后冷淡,即便是太后,在宫里也跟个隐形人似的,绝对不会好过。
何况太后还并非皇帝生母,便是皇帝连面子情都不愿做,宫外也不会说皇帝不孝顺。
继后也是继室,民间的继室在原配面前还得执妾礼。作为原配嫡子,皇帝对太后敬重是他孝顺,对她冷淡也不会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嚼舌根。
既然皇帝已经撕下伪善的面具,太后越跳,皇帝清算的时间就来得越早。
汪家甚至阴谋论,皇帝之前这么纵容他们,是不是就是等他们坐大。
皇帝为了顾及名声,不能直接对兄弟和大臣出手,所以才容忍他们,让他们越来越嚣张。
所谓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
左丞相心里咬牙切齿。不愧是先帝亲自教导出来的太子,果然不容小视。
对此,卿昱表示,这群人想太多。
不过卿昱不会去解释,更不会跑去已经被汪家劝得暂时安分下来的太后那边去找不自在。
本来就没有任何规矩规定皇帝每天必须去太后那里请安,卿昱只是不擅长拒绝一个强势且脾气暴躁的人。
卿昱作为先帝亲自教导出来的太子,虽实践经验不多,作为皇帝的理论知识储备还是很丰富的。
别人的误会以及误会后的行动给朝堂带来的影响,他瞬间就看出来了,乐得让人这么误会下去。
其实若不是他性格缺陷,他刚登基的时候就该着手削弱汪家。
只是太后一吵闹,朝堂一吵闹,卿昱就忍不住一缩再缩,像一只可怜的小乌龟,把自己塞进壳子里,假装与世隔绝,躲避纷争。
这次误打误撞,倒是为他把控朝堂提供了契机,还让朝臣误以为他心机深沉。
卿昱将思皇后留给他的锦囊从白萌送他的龙纹锦囊中倒出来细细摩挲。
和白萌见面之后,运气就变好了。这一定是母后在保佑他。
他一定要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