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定定站了片刻,权均枭说:“叫司机吧。”
“还是要去医院?”
“不去医院。”权均枭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听起来有种掩饰不住的疲惫,“不去医院,我们先回家。”
秘书答应着去了,等权均枭抱着祁云裳到了公司楼下,司机的车子已经停在那里。好久没有看到他,虽然刚才秘书已经简单说明了情况,但是司机看到权均枭,还是激动地红了眼圈。一边忙着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一边低低说道:“权少……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嗯。”权均枭只低低地应了一声,现在没有心思应付任何人,只是抿唇抱着云裳放进车里。然后他自己也坐上去,把云裳半揽在怀里。
秘书送了他们过来,正要回去,却被权均枭叫住了:“你跟我们一起上车,我还有话要问你。”
“是,权总。”
秘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虽然权均枭说有话问她,但是过了好半天也没有发出声音。她转过头往后看了看,发现权均枭已经解开了祁云裳挽起来的头发,把一头长发扑散在他的腿上,正把手指当成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帮她梳理着。
那个深情的模样,让她也有些恍惚。权总明明这么在乎祁总,为什么到了现在才回来呢?
正走着神,权均枭有些嘶哑的声音才传了过来,问道:“你仔细说说,云裳的身体,到底都有些什么状况?”
刚才祁云裳歇斯底里,已经自己说了不少,但是权均枭觉得远远不够,他还要知道更多,更详细。当他无法看到祁云裳的那几个月,他阻止自己去想她的处境,生怕自己想到了,就会忍不住不顾一切回来找她。
现在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他要知道她遭遇过的一切。他要跟着体会她当时的绝望和痛苦,这样自我惩罚,才能让他内心的愧疚少一点。
秘书深吸了一口气,那些事情,自己说起来也觉得心疼。不分日夜的工作,不顾疼痛的自残,对付商业对手时的心力交瘁……这么多的压力,全部施加在一个女人身上,她边说边想,如果遭遇这些的人换成了自己,只怕早就撑不住了。
难为祁云裳坚持到了现在。
现在她无知无觉昏睡在权均枭的怀抱里,总算是到了解脱的时候,秘书真心为她高兴。
可是权均枭听着她口中的一切,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秘书继续说:“祁总现在的精神状况也不太好,为了不让权老先生他们担心,祁总一直都瞒着。她现在其实一直在吃治疗抑郁症和强迫症的药物。要是不吃这些药,现在的情况只怕要更严重一些。”
“抑郁症?强迫症?”权均枭再次拧紧了眉头。
秘书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个小药瓶,拧过身子递给他说:“就是这个。祁总她自己工作忙,总是忘了吃。所以把药放在我这里,我每天都提醒她按时吃药。”
权均枭腾出一只手来,接过那两个小小的药瓶。
都是磨砂的玻璃瓶,拿在手心里微微的凉。可是那点凉意好像穿透了皮肤,一直冷到人的心上去。
小瓶子上贴着药物的说明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好像都跳了起来,怎么看都看不进眼睛里。权均枭捏着小瓶子的力气越来越大,几乎都要把那厚厚的玻璃捏碎了一般。
他把他的云裳害成这个样子,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弥补。他曾经信誓旦旦,要一辈子保护她。可是现在想起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只觉得那些誓言都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想起来都觉得赧然。
他放下那小瓶子,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让云裳吃这些东西。他又问:“还有呢?我出事之后……云裳都是怎么打理公司的?”
权均枭纵横商场这么久,还有什么看不透的。他一旦失踪,祁云裳面临的状况他不用想也都明白。他当时就暗暗希望,希望祁云裳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公司不要也没关系,只要她自己能好好的。
后来联系上了居姜勋,他才知道祁云裳非但没有放弃公司,反而比他当初刚接手权氏的时候更有作为。
他还担心乔奈他们那一帮人会对云裳不利。这个丫头太心软,从来不会怀着恶意揣度别人,别说害人之心,就连防人之心都欠奉。这样一个傻丫头,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而居姜勋带回来的消息更加让他震惊。
居姜勋拿着报纸回来,指着上面大幅的照片对他说:“阿枭,我们以前可真的是太低估云裳了。她这次的事情办的可真漂亮,这利落的手段,还真是得了你的真传。”
报纸上正是祁云裳把麦克的公司整垮,漂亮赢得商战的新闻。
他那时候觉得,一直依赖着自己的单纯善良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能帮他保护公司和家人。
他能想象云裳从一个商场新人变成最后那样,中间肯定经历了不少艰辛。但是秘书的话仍旧让他觉得心疼。
秘书说道:“您刚刚出事的时候,合作方都信不过祁总,纷纷要求解约。当时祁总当机立断,人们都不同意的时候,她决定让利给合作方,保住了那些合同……”
秘书一桩桩一件件,把那些事情都说了出来,权均枭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可以看到当时祁云裳做出这些决定时候愁肠百转的样子。
车子经过一座高架桥,猛地颠簸了一下。祁云裳微微皱了皱眉头,可是也没有醒过来,只是哼哼吱吱地又开始梦呓:“均枭……均枭你不要走……”
不管她面对他的时候再怎么怨恨冷漠,但是她内心深处依然是依赖着他的。权均枭摸了摸她的头发,也低声说:“云裳放心,我不会走了,再也不会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向秘书询问:“她的抑郁症,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秘书说:“祁总都不和我们说的。只有一次,医生通知祁总去拿药,但是她当时有会走不开,所以就让我去的。我趁机询问了一下祁总的情况,医生还说不太乐观。因为只用药物治标不治本,而祁总又没有时间接受系统的治疗。”
“什么样的系统治疗?”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秘书摇了摇头,又说,“不过医生问了我祁总的病因,我告诉医生之后,他说心病还须心药医。祁总的抑郁症算是继发性的,只要您和小少爷能回来,祁总应该可以很快康复的。”
这句话终于让权均枭暂时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又问:“你手里有没有云裳医生的电话?”
“有,我有的!”秘书转过头,低头在自己的包包里翻了翻,找出一张小纸条来,说,“我当时留了医生的号码,不过也一直没有打过。”
她把小纸条递给权均枭,看到他接过去就用力攥在了手心里。眼看着权家也到了,她叮嘱说:“权总,祁总真的很不容易。您现在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地对她!”
权均枭勉强笑了笑,说:“我会的。还有,我不在的时候,谢谢你这样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