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病房里,气氛紧张而兴奋。小月醒来之后,身上带着各种仪器,不断监测着她的生命指征。
虽然现在已经算是苏醒,可并不能掉以轻心。长久沉睡的病人刚刚醒来的时间里,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突然情况。沉睡中器官的工作负担小,一旦醒过来,各项生理机能也随着恢复,负担骤然加大,很可能会引发猝死。
因为林霄还远在国外,权均枭怕他太多担心,所以没有把这些情况告诉他。病房里除了忙碌不停的医生和护士,就是他和云裳夫妻两个陪着小月。
祁云裳听着那一堆仪器滴滴滴地响个不停,脑子里想起圈圈刚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被一堆仪器包围着。有时候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但更多的时候,它也是无比坚强。
紧张之中,她攥紧了权均枭的手。他低头来看她,她深呼吸一下,问道:“她会没事的,对不对?”
权均枭安抚地微笑了一下,“放心吧,她一定会没事的。”
他们这边紧张,林霄在国外就更加是心急如焚,好像每一秒的时间都变成了刀刃,在肌肤身体上游走不停,慢的让人发慌。
听到了小月醒来的消息,他马上叫朋友订了返航的机票。本来他的朋友要过来接他去机场,可是他拒绝说:“不用了,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直接打车过去。”
朋友好笑地说:“反正飞机都是定点起航的,你早点去机场有什么用?飞机又不会为了一个人就早点飞。”
这个林霄当然也明白,可是怎么也无法坐在咖啡厅里等下去。他只想着先到机场去,因为目前来说,机场是他能离小月最近的地方。
当初小月心灰意冷,一个人要去跳河的时候,他没能在她的身边。现在她昏迷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要醒了,他还是没能在她身边。林霄坐在计程车上,手无意识地抓着衣摆,觉得自己格外对不起她。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都没能陪着她。
窗外的街景不断后退,浓浓的异域风情。本来林霄最喜欢这样看着飞速变换的风景,这样往往能给他带来设计的灵感。但是现在,不管多么美丽的风景他都没有心思去欣赏。他的心已经被一个名字填满了。
小月。小月。小月。
这一整晚,权均枭都和祁云裳留在医院陪着小月。她是一直都没有醒过来,但和以前的昏睡真的不同。现在她睡梦中会皱眉,还有痛苦的表情。
观察了八个小时后,那些仪器都撤了下去,祁云裳开口想问,又怕吵醒了小月,等医生离开病房她轻手轻脚地追出去,问道:“她现在……是彻底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说道:“目前来看,各项生理机能都很稳定,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了,你们可以稍微放放心了。”
祁云裳一喜,“那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这个可就不好说了。”医生认真地解释,“不过也不用心急,醒过来是早晚的事情。她现在还没清醒,不过是身体虚弱。营养液我们一直在注射,应该用不了多久的。”
祁云裳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了。”
林霄这次出国,让她照顾小月,没想到他回来的时候,可以带给他这样大的一个惊喜。想到林霄回来之后,面对小月时的样子,她想一想都替他们觉得幸福。
也许人们都是这样,幸福第一次来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能失而复得的话,那就格外珍贵。当初她和权均枭,也是这样子的。她现在甚至觉得,如果没有那时候那些磨难的考验,如今她或许还不能和权均枭过得如此幸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祁云裳笑着对医生说:“这下子好了,林霄回来肯定高兴死!”
深夜的走廊里安安静静,祁云裳带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也格外清晰。医生不忍心打击她,不过也只能照实说:“这个……你们也不要过度兴奋了。以前我就说过,像这种重度昏迷醒来的病人,不可能刚醒来就是很健康的状态。她可能行动上会有障碍,也可能大脑受损,出现失忆或者智力退化的情况。这些,你们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祁云裳听完这些,顿时垮下了肩膀。
正巧权均枭也出来,先对医生礼貌地说:“这一整夜,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刚才医生的话,权均枭也都听到了,他只笑着朝医生点了点头,转脸来安抚祁云裳:“别难过了,那些状况也只是‘可能’,又不是一定会出现。再说了,就算出现了那些状况,总也比昏迷好,你说是不是?”
曾经冷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权均枭,现在怎么看都是个温暖的男人。医生也跟着说:“是的祁小姐,那些只是可能出现的情况。而且一般来说,病人的脑部没有器质性损坏的话,这些不足也是慢慢可以恢复的。”
祁云裳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他们说完,权均枭夫妇又打算回去陪着小月,医生看他们跟着忙了一整天,劝说道:“现在病人估计也不会醒,她最需要的是安静的休息。我们你们也累了,不如也去休息一下。小月小姐有专人陪护,一旦醒了,马上来通知你们。”
祁云裳本来还想坚持,但是权均枭看到她大大的黑眼圈,已经擅自答应下来,说:“也好。”
院方给他们安排了一个空着的病房做休息间,让他们在这里将就一晚上。病房里的气氛并不让人舒服,到处都是刺眼的白色。曾经在生圈圈的时候,祁云裳被困在医院里将近一个月,每天都是提心吊胆,以至于后来都对医院有了生理性厌恶。一闻到这种消毒水的味道,就觉得浑身难受。
这些权均枭也是知道的,在病房里呆了一小会,看祁云裳一直发愣,他就说:“是不是不喜欢这里?不然咱们出去,就在医院附近找个宾馆好不好?”
“哦,我没事!”祁云裳像是乍然回过神来,还对着权均枭勉强笑了笑。
权均枭才不信,皱着眉头问:“你有事没事我还看不出来么?怎么了,还在担心小月?医生都说了,不会有大问题的。”
祁云裳却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也不是担心小月,是觉得……均枭,你看现在,也能确定麦克的取向了,小月也要醒过来了。那些谜团……恐怕马上就要揭开了。本来是应该高兴的,可我怎么总觉得忐忑不安呢?”
两个人并肩坐在雪白的病床上,紧挨在一起的身影落在旁边的墙壁上,斜斜的,被灯光拉的很长。
权均枭把她搂在怀里,让她的小脑袋紧贴着自己的胸口,他温和地说:“本来就没什么可高兴的……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现在已经有这么多人受到了伤害,这已经是事实了。我们两个自然不用说,小月和林霄也被害成这个样子。而邹婉婉……虽然她做错了很多事,但如果不是乔奈,她也许也不至于沦落到坐牢的地步。”
权均枭这样一感慨,祁云裳也跟着叹气,“是啊,乔奈这么做,也许他自己也是不开心的……害人害己,何苦呢?”
权均枭揉了揉她的头发,把顶发揉乱了再去理顺,边弄边说:“别想了,事情已经越来越明了,我们等着小月醒过来,看她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