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现在才出来。”一袭黑衣的惜离刚从马车里头走出来,端木阳泰便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
因为之前有他的提醒,惜离只是点了点头,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许多不能说的话,终究还是被她闷在了心里。
“走吧。”见到对方竟然这么听自己的话,那一刻端木的心情忽然又明朗了些。在外人看来,这便是喜怒无常。
前来迎接端木阳泰的那位公公,佝偻着身子,站在旁边静静等着二人准备得当,待到端木阳泰望向他时,才笑着给二人引路。
一路走来,惜离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个正在给他们引路的凡人似乎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从她下车开始,他就总会又是惧怕又是好奇地打量着她。那样的视线,在惜离几百年的狐妖生涯之中,并不是没有见过。
想当初几人还小,只能够在终南山下做些偷鸡摸狗的生计来养活自己的时候,有一次自己无意现了真身,凡人们看着她的眼神,便是这样的。
即便是之前再怎么面目狰狞追着她和云若几人穷追猛打的成人男女,都变了原有的颜色。
这样的转变,惜离其实一点都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何凡人总是会怕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更不明白为何那些人宁愿对几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拳脚相向,却没有勇气对于一只妖孽横眉竖目。
在成人之后,再提起往事,云若曾经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在说这话的时候,云若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惜离却不以为然。
因为在谈这个话题的时候,是在她为了林子航,费尽三百年道行之后的事情了。
正因为有了林子航,惜离相信,凡人断然不像云若所说的那般卑劣。
思绪越飘越远,从那个公公的身上飘到了很久以前的小时候,再从那些过往岁月飘回到了正在她面前一步步走着的端木阳泰。
他火红色的锦衣玉袍,让惜离禁不住便想起了那枣红色的戎装,和那寒光四溢的饮血长矛。一抹苦笑,不自觉就漫上了惜离的嘴角。
因为她发现,自己每一次碰到与林子航有关的人和事,总是在人间界下雪的时候。
“你在笑什么?”端木阳泰一回头,问的时间刚刚好。惜离一愣,苦笑更甚。她轻轻摇了摇头,掩在轻纱之下的面容,欲语还休。
“呵。你倒是挺遵从我的命令的……很好,要知道,不听话的使魔,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端木阳泰伸出一根手指来,在惜离眼前晃了晃。不管那黑纱是如何厚重,他知道,他的话惜离一定是听到了的。
也正如其所料,透过轻纱曼曼,惜离确实瞧见了那根晃动着的手指。
沉默间,她又点了点头,看似乖顺遵从一切的动作,却好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似的。端木阳泰一阵气闷,回过头去,便大步流星地直接进了大殿之内,也不管洛惜离是否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