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绝美的是那一双手,芊芊玉手,白如凝脂,修长的指尖上洁白之中缀着些粉色,淡如天边一抹绯云。
一个浑然天成的世间珍品,就这么在狐族的洞里诞生了。
这个人,便是洛惜离。
……
为修成人之肉身,洛惜离整整花了一千年的时间。在这一千年中,曾经有一段时间的记忆让她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这段记忆的代名词,叫做痛不欲生。
而她苏醒之后落的那一滴泪,或许就是自己的灵魂在为那段记忆哭泣。
为何那段记忆会那么痛,洛惜离早就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只是知道,当她缓缓睁眼,从那痛中脱身的时候,再世为人之感,油然而生。而心中的那一抹平静,仿佛从未有过。
霎那间,她才忽然想起狐母的那些劝诫。
再世为人的定义,便是转世投胎。之所以修行一千年,是因为这时间可以久得让你忘记一切。忘掉日升月落,忘掉掉心中所有私密,忘掉你竟然是在忘掉那些重要的事情。
惜离若有所思,她在洞中借着火石的幽光向前摸索着。当她耳边响起涓涓流水声的时候,她笑了。
突然,黑暗中水珠悄然而落,滴在了平如镜面的水面上。惜离看着自己的面容在这忽明忽暗中扭曲变乱,随着波澜带着她的倒影远去,而她真正的样子却在这渐行渐远之中慢慢又回复到本真。
不知过了有多久,水里又是一个娇美的洛惜离。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脩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几滴水珠坠落,又是乱了那一池清水。
惜离下意识便念出了这绝美的诗句,她的嗓音犹如出云乳莺,柔柔软软。只是这本来是那般动听婉转的诗赋,却叫她给染上了其他的颜色。
诗还未念完,她却止住了声音,换来的是一丝丝低声的啜泣呜咽。她悲伤地哭着,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而悲伤。她如泣如诉地念着,却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记忆。
只是她在念着的时候,脑子里回响着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她看不清楚,记不起来,更是无法抓得到的背影在她眼前静静走来走去,捧着一本书卷,念着这样的美词。她只是痴痴地望着,拼命想要瞧清楚。谁知这人的背影,却注定不是清晰。模糊的背影,感染着她的视线,让她双眼也逐渐朦胧,一层水雾包裹之下,什么都看不清了。
惜离一抹脸颊,满手都是颗颗泪滴,拘成了一汪浅池,映着的是她微蹙眉头梨花带雨的模样。
“惜离,狐母正在唤你,为何还不去。”
说话的人声不似成年男子那般低沉,却有少年的几分高亢,更多的应是冷淡。
“……你是?云若?”
惜离望着眼前突然间便出现的男子不知所措,她微微张着嘴端详了好半天,半晌才回过神来。
少年点点头,算是应了她的呼唤。
“狐母等你许久了。便说你入梦千年之后早该是醒来了,担心你莫是中途入了魔道,就让我来看看。原来,你是跑到这里来了。”
惜离脸一红,扶着石壁好不容易才立起来。抬起头,对上的是云若讥诮的笑。
“怎么?修成之后只来得及看自己长了副什么皮囊,却还没来得及学会怎么走路?哼哼,洛惜离,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不是说狐母在等我么?我们走吧。”
云若说得刻薄,惜离仿佛从来都没有听见一般。只是倔强的她不再依靠任何的扶持,即便是走得歪歪扭扭,却也是昂首挺胸。
“站住。”
惜离站定,还没来得及回头。视线就被一抹白色给罩住,她赶忙拉扯下来看,竟然是一件人类女子的裙袄,通体的雪白,只是衣边是金丝所勾。
“既然是为人了。男女有别,在我面前如此光洁,也不知羞。”
云若说着,便将长袖一甩,缓缓向前走去。
“我看你啊,第一堂课,倒是应该学着怎么用法术将自己给打扮得像个人。”
惜离听着,轻轻一哼,将怀中这一团白色抛向空中,只是一个旋转,雾气散去之后,衣服便已上了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