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的刹那，顾长笙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秒。

从眼前干净的平板鞋，到简约的长裤；从精瘦细窄的腰身，到含笑的眉眼，顾长笙发誓，这一秒她开始后悔衣柜里没有漂亮可爱的小裙裙，后悔今天出门没有看天气预报，后悔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大框眼镜……

如果可以重来，她想把手里揉成一团的纸巾扔掉，顺便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

“是你？”宋修远微微诧异，而后想起之前的乌龙事件，神色莫名。

相遇总是这么猝不及防，顾长笙有些局促，把纸团捏在手里，走进电梯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没想到又见面了。”

俗套的开场白。

却让宋修远一下子皱了眉。

“确实没想到。”他稍作停顿，侧头问她，“你到几楼？”

偷看被抓个正着，顾长笙眸色微闪，微微窘迫，“……十七。”

半空中的手一顿，宋修远抿着唇，把顾长笙的神色收进眼底，随即侧过脸不再看她。

顾长笙见宋修远收回手，不解地朝按钮盘看一眼，意外的发现上面唯独亮着“17”。一时间，各种可能发生的小言剧情都在她脑海里闪过，徒留一串拼命外涌的粉色气泡。

顾长笙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整理好情绪开口，“你今天来不会也是……”

“不好意思。”宋修远掏出正在震动的手机，礼貌地表达完歉意后，侧过身接起电话。

顾长笙本就不善言辞，不料，自己好不容易才组织好的语言竟然胎死腹中，心里稍稍失落之余，还有一丝庆幸。这样的相遇，这样的场合，似乎都不是多巴胺分泌的好时机，索性少说少错。

顾长笙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不断自我安慰。

投影效果极佳的电梯门上，映出各占一角的两人，撇开她的狼狈不谈，宋修远眉眼低顺的模样，精致了整个画面，让她渐渐忘记那点微不足道的失落感，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身旁这个人身上。

电梯内气氛沉闷，顾长笙看着电梯门上的侧脸，耳边断断续续传来宋修远简洁的低声交谈，思绪随着电梯不断变换的数字飘远。

宋修远的手机性能良好，即便在狭小的空间里，顾长笙也无法判断通话人的性别，只是通过宋修远沉静如水的神色确定，对方绝无可能是他的女朋友。

这个认知让顾长笙心生愉悦。

宋修远很快就结束通话，电梯门正好打开。他收起手机，弯腰抱起脚边的整理箱，临走才想起角落里还站着一人。

顾长笙的视线落在对方面前的整理箱上，愣住。

宋修远回想起先前被自己打断的话，解释道，“我是隔壁的住户，今天刚搬过来……这次我不送外卖。”

说完，宋修远深看她一眼，转身走出电梯。

留下顾长笙局促地站在原地，尴尬至极。

顾长笙心思敏感，直觉告诉她，宋修远对她有些不喜，虽然他没有刻意表露出来，并且对她礼貌有加，但她还是从两次短暂交谈的细节中发现他前后态度的转变。

初见时，他是阳光干净的，让人如沐春风。

再见时，他变成捉摸不透的三月清风，暖阳之下凉透心脾。

疏离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