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他?”几乎是恶劣地断言一般,段允琛回忆起了几日前贺安去买女性用品时他的尴尬,忽然有一瞬间痛恨极了自己。他恨自己,恨自己永远不是那个能离她最近的人。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男人那样关心着他,而他自己却还被蒙在了鼓里。
有一刹那的怔愕,旋即付宝宝便是撩了一把自己的额发,静静地思索了片刻。
“我只是,很依赖他。”说的话竟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没底气,付宝宝将目光投注到了贺安身上,蓦然间轻笑一声,“我觉得,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他可以让我欺负,他还会帮我带孩子,他会一边不情不愿地嫌我麻烦,一边又不厌其烦地对我好。他不怎么会安慰人,我难过了他就让我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都不喊疼的。”
微微侧身抹去了自己眼角的泪,付宝宝望向了那辽阔的大海,不再看向段允琛,“林小姐也在这里吧?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
连在提及林宛如的时候,段允琛都听不出身前这个女人有什么情绪波动。可为什么说到贺安的时候,她却会笑会哭。妞儿,原来你真的已经这么狠心地……将我驱逐出了你的生命了吗?
“是啊,宛如为了救我,失明了。她变了很多,现在的宛如,和以前真的是天壤之别。我很感激她,有一个女孩喜欢了我那么多年,而今为了我更是失去了光明,我也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她。我想,或许没有一个女人会像她那么爱我了。”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段允琛心内竟疯狂地叫嚣着一个念头,心底有道声音告诉他,他要狠狠地伤一伤眼前这个女人,她对他狠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不过是这么轻巧地回报了她一下,不算什么。明明这个女人永远不可能对他有宛如对他那么好,可他为什么就是这么想不开,为什么就是……想不开啊?
对于段允琛这些话,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付宝宝心内并无多深的不满。她多少明白他的意思,确实,若是换做是她,兴许她永远都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就算做到了,她也无法冠冕堂皇地冠上一个明目——爱。
爱是什么?曾经和萧哲在一起的时候,她以为两心相依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可人啊,永远都是斗不过命运的。所以她死了,又活了,然后,一心追着爱着的萧哲慢慢离她远去了。段允琛强势地闯入了她的生命之中,可惜了,面对这个男人时,她的理智总是凌驾于感情,所以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哪怕喜欢,也还是能毫不犹豫地掉转头离开。
“段先生,你很幸运。”周围静得让人窒息,付宝宝到底出了声。除此以外,她也没想到有什么话可以回应这个男人的步步紧逼。
“是啊,那你呢?有很多人,嗯……很在意你,愿意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总是这样,稍微对人好一点了以后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觉得,我还有理由要一根筋栽在你身上不回头吗?”抖然间跨前几步到了付宝宝的正面,段允琛微俯下身,他眼底翻卷着的深刻亦浓烈的指责恨意,一点一点敲入了付宝宝的心扉。
“段先生,你随时可以抽身离开。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不情我不愿,你能不再坚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柳眉间隐隐松动了些,看起来付宝宝倒是舒了口气。他若是愿意回头也是好的,等了那么多年,他们还是没能修成正果,这足以说明他们不合适。
“段先生,付冉不是个好女子,她承认,你所说的一切她都认。我们都知道她不是个什么好人,就这样吧,你忘了她,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她对你亦然,这样便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与理不清了。”言毕蹲下身子,付宝宝将手探到了海水里。丝丝清凉入骨,她的心也平静下来。
“付冉,我真是低估了你的无情。”这一声痛恨不已,段允琛眼里癫绝。他从未这样恨过一个人,明明,这是他最爱的,唯一爱过的女子。
“我恨你,明明你是个一无是处,心比磐石还硬的人,我真是疯了才会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可我告诉你付冉,没有什么等待是没有期限的,我累了,既然你那么迫不及待地要远离我的世界,那么我祝你一路走好,从此再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付宝宝的脚步渐渐远了,段允琛的声音却仍在其后如影随形。似是一场梦魇席卷了付宝宝的周身,她在惶惶不安之中小跑了开来。
远远地,段允琛看到有个男人环过了那女人的肩头,那男人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幼稚的孩童。他们在夕阳的余晖下徐徐远去,像极了温馨和睦的一家子。
瞧,又是一个被那个骗子套进了局里的人。付冉啊付冉,她总是有那么多的本事让一个两个的男人为她动了心思。呵,贺安,你也好不到哪去,总有一天,你会比我更惨!
忍不住在心内这样赌咒着,段允琛终于大笑出声时眼角还是呛出了泪。可笑,可笑!其实不过是怯于承认罢了,从来可悲的,一直就只有他而已。她不爱他,却骗他惦记了她这么多年。也或者,其实不过是嫉妒而已,那个男人明明是后来者,可而今能站在她身边,却是那个后来之人。他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