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晚,天地朦胧,沉闷钟鸣敲响了,疲惫不堪的奴隶迎来短暂的休息时间。
奴隶集合,清点人数,排队领取食物和水,矿坑劳作让奴隶大多数都发生畸变,现场就是怪胎的展览会。不过。这个黑暗动荡的岁月,这个愚昧低贱的种族,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谁还会在与外表呢?莫鹰的伤势好转过半,安安静静的排着队,矿坑里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
“他妈的,这种次等货,还想拿过来凑数?”变异人检查前面一个奴隶的矿石,满脸怒容的呵斥道:“滚回去重新挖过!”
这个奴隶骨瘦如柴就像一具骷髅,头发全部脱落,浑身长满脓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哀求道:“先给一口吃的吧……我饿的干不动了!”
变异人粗暴一鞭子将其抽倒,上去跺上两脚,奴隶被踩得直吐血:“没完成任务还想吃?挖不够就给我死在下面吧!滚!”奴隶被打得遍体鳞伤,最终被重新送回矿坑,谁都知道,他再也上不来了。
“下一个!”
一个女性|奴隶,三十岁左右,破布裤子,裸着上身,相比其他畸形严重的奴隶,她的样子还勉强能入眼,只是皮肤损伤的十分厉害,有些地方露出大片大片鲜红褶皱痕迹,像重度烧伤留下的疤痕。
三块面饼,一个小陶罐清水!
众奴隶羡慕的目光中,女奴隶拿起属于她的食物,转身就要离开这里。结果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像癫痫发作般,扑通软到在地上,浑身剧烈抽搐,眼睛、嘴巴、鼻子,同时涌出鲜血。
一个变异人监工赶紧过去检查几眼,转身对头目说:“内脏大出血,没救了!多半是不自量力,不顾身体能不能承受,跑到矿坑深处去挖矿了!”
变异人头目不耐烦挥挥手:“找个坑埋了!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指示吗?”
女奴隶好像听不到变异人的话,艰难在地上蠕动,伸出一只手,想去捡面饼……那是自己赌上性命,好不容易换来的,指尖要触到面饼的时候,变异人走过来就像抓一支小鸡般握住瘦成竹竿似的右腿。
“呜呜……”
当女奴隶像破垃圾袋般被拖走时,嘴里一边吐血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仍然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只是食物已经越来越远无法触及了。
轰!
众奴隶见此,纷纷猛扑上去,疯狂哄抢地上的食物。
可怜的女奴隶眼睁睁看着自己以生命换来的食物,正被其他奴隶分食,当一块块染血的面饼,被饥饿而又麻木的奴隶疯狂塞进嘴里的时候,她的浑浊眼睛里的光芒彻底黯淡,再也不会亮起了。
莫鹰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心中压抑着一股怒火!
“你干的不错!”
“这是你的!拿着走吧!”
五块面饼、两块肉干,一罐水。
莫鹰面无表情捧着食物默默回到奴隶屋,坐在一棵枯树地下,独自啃起硬邦邦的面饼。这面饼的口感跟木屑没区别,不过对奴隶来说是相当难得的食物。
莫鹰抬头,仰望天空,正期待着星光早点出现。
一个男人的哭泣声却不合时宜的在耳边响了起来。
“哈姆?!”
哈姆就坐在前面的枯树前,头发开始有脱落的痕迹,皮肤出现一些红色疹子。大概身体比较强壮关系,虽然出现一些恶性反应,但是相比其他人来说,还是不太明显的。不过,此时此刻,眼睛浮肿,满脸伤痕,好像刚刚被人打一顿。
哈姆见到莫鹰,嘴角抽动几下。
“他……他们打我!”
“监工打你了?”
“不是监工大人打的……”哈姆觉得莫鹰的眼神比平常更犀利,萎缩的缩缩脖子,两眼却直勾勾盯着面饼,露出渴望的眼神:“我力大,干活多,分到食物也多。他们把我的食物抢走……我……我什么都没吃到!”
奴隶干的?
这也不奇怪。矿坑奴隶大部分是犯错被送来的,因此比普通奴隶更疯狂一些,为食物对同为奴隶的人出手,这也是常有发生的事情。
莫鹰掏出两块面饼丢过去。
哈姆露出难以置信表情。
“你不敢吃吗?”
“不!我吃!我吃!”
生存本能战胜恐惧,哈姆赶紧夺过面饼,狼吞虎咽了起来。虽然哈姆举报莫鹰,不过话说回来,没有哈姆举报,莫鹰也来不了矿坑,从某种意义上讲,莫鹰还得感谢哈姆。
“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莫鹰轻轻一叹道:“矿坑工作的奴隶,是活不长的。”
哈姆面饼已经全部塞进嘴里,正在捡着掉在地上的面饼屑吃,当听到莫鹰这句话,动作顿时僵硬了,露出恐惧表情。
“另外,你记住,我不会再给你食物了!谁抢了你,你就抢回来,谁打了你,你就打回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早点饿死对你来说会比较好!”
“我,我我……”
哈姆张张嘴吧。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莫鹰轻轻叹一口气,再次抬头仰望,几点微弱星光点缀暮空。这个世界太压抑阴暗,不过每次看见星星的时候,疲惫的心田就会感受到一丝安详温暖。
老师。
你在看着我,对么?
莫鹰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漆黑明亮的眸子倒映着点点星辉,轻声说道:“老洛克跟我讲过一个故事,是关于旧时代驯兽师驯服巨象的故事。我也不知道巨象是什么,不过老洛克说它是一种力大无穷的生物,但驯兽师总能以一根小木桩将它束缚住,你知道为什么吗?”
哈姆身体有些颤抖。
他不知道,他也不太想知道。
莫鹰才不会顾及他的感受,自顾自说:“因为巨象刚刚出生的时候,驯兽师就用铁链把幼象绑在木桩上,任由幼象拼命的挣扎,而幼象力气很小,远远无法挣脱木桩束缚。久而久之,幼象也就放弃挣扎。最终,幼象渐渐成长,终于拥有轻而易举挣脱木桩能力时,它却失去抵抗的念头。它觉得,木桩是不可能摆脱的,自己注定一辈子被束缚。”
哈姆懵懵懂懂:“你……你说这些干什么?”
莫鹰目光投向他:“人类就像一头巨象!”
哈姆慌忙捂住耳朵,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你看看你自己!”莫鹰站起来,犀利无双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你比其他奴隶都要高大,你比其他奴隶都要强壮,但为什么有人能从你的手里抢走食物?因为你不懂得反抗!你既然怕死,那为什么甘心在矿坑等死吗?饿死,或被折磨死?告诉我!”
哈姆不知所措。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活一天就算一天,奴隶普遍都抱着这样的心态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莫鹰的话越来越凌厉:“你就真的没有想过自由是一种怎样的滋味吗?没有枷锁,没有束缚,自由奔跑,自由呼吸,不再受到鞭打,不再受到奴役……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为自己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