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音落,只见那黑色的西装裤忽而停在了几步开外,他没有过来,也没有接话。
司偌姝再次瞄向那裤脚,料想到会是谁后,蓦然地将自己的脑袋抬起。她看清对面的人、看清他的样子,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可心还是莫名地颤了一下。
怎么会是他?
顾辞,又是顾辞。
即使他的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但司偌姝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他的每一点她都熟悉得要命。
他站在五步之外,依旧挺拔得需要让人仰望的身体不曾对她有半点低头或者弯腰,高傲得不成样子。
眼镜框下的皮肤很是细腻,一双桃花眼像是看尽人世风流的模样,半眯着。结合内里,简直用四个字就能概括他——衣冠禽兽。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疑惑对他道:“你是主治我的医生?”如果不是她的主治医生,出现在这的话,不合乎情理,他不是再也不想见她了吗?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就像是能把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掩盖一样,他没再跟她说些别的。
司偌姝忽然就觉得很不甘心,她一直执着着过去的一切,但顾辞显然是不愿意提到一丁半点。可哪怕他问一句“这几年你过得如何”这样的问题也好啊。
但没有。他没有。
她开口的语气不咸不淡,摆明了要为难他。
“哦,那就太好了。我腿疼,你帮我看看。”
顾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轻,见她这样说,他也不打算忤逆她的意思,骨骼分明的手不轻不重地压在她的伤处,用一贯询问伤者的声音问她:“是这儿吗?”
“嘶!你轻点!”
她伸出没受伤的左脚十分娇气地踢了一下他有点儿粗壮的手臂,他胳膊因常健身而聚拢的肌肉衬得她的脚脖子白皙又十分精致。
她的一切都精致得过分。这是顾辞在她十八岁那年得出的结论。
“看来要去手术台再接一次骨了。”他微笑着看上去十分温柔无害。
他将钢笔重新塞到口袋里,正要按铃,司偌姝立马伸手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不疼了,刚刚那是骗你的。”
于是顾辞收回了手,冷眼看着她,语气不咸不淡,但总归不高兴就是了。
“好玩?”
司偌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有点儿不怕死地反问:“可不是吗?”
简简单单的对话,当中的针锋相对像是能擦出火来。
司偌姝纯净的眼睛看着他,无辜但又充满恶趣味。
顾辞见她这样挑衅自己,倒也没怎么样,笔唰唰地在病历单上开了一单,他说:“刚才护士说你有发烧迹象,不如先挂一瓶盐水吧,如果没什么效果,可以去打屁股针。”
“卧槽!”司偌姝一个没忍住就飚了一句脏话,她恶狠狠地盯着他,几乎咬牙切齿,“算你狠。”屁股针什么的最疼了。
“夸奖……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揉烂了那张单子扔进垃圾桶,转身要离开。
但背后传来司偌姝的轻笑声:
“知道我讨厌医生和医院,你还做医生,是不是也太在乎我了?”
在乎得她讨厌什么,他就去做什么,只为了避开她?真的是好可笑。
顾辞的身体一僵,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那个看似明媚实则受伤不已的笑靥,拳头紧紧握住,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大步离去。
司偌姝忽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后,近乎张狂地笑着。笑完后又无比失落地看着雪白的被单,眼泪一滴滴垂落。
她还是还是忘不了他,还有付出过的感情。依旧那么不甘心。
唉,真是败给自己了。她抬头将眼泪逼回去,大大呼吸几口,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后来,她的目光还依旧落在书页上,但思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飘到了远方。
她将书放好,自己侧躺到了床上,晶亮的瞳孔里不知不觉地便冒出了第一次见顾辞的情景。
那是初秋的盛景,绿荫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斑驳落在青野上,徐徐升腾起丝丝热意。
课间十分钟的教室里很安静,有赶作业的沙沙声,也有因为困乏而响起的呼噜声。
掷骰子决定abcd的司偌姝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全靠蒙题的试卷,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撑着脑袋看外面的走廊。
似乎正好是命中注定。她望出去,顾辞也恰好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