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阳看着熟睡中的城城,眼角的余光瞧着她,见她眼下是深深的阴影,那是数日来的疲惫造成。他眼眸一凝,又是冷声道,“这里我来看,你回去!”
“你要留,你就留,我留不留,是我的事情。”蓝星夜轻声道。
她的固执,近乎让他头痛,邵明阳紧抿的薄唇轻启,“儿子想见我,我留下来!”
蓝星夜被他说的有一丝烦闷来,她扭头道,“所以我说了,你可以留下来……”
她的话音未落,他却打断了她,只是一句,“我不想看见你!”
他那么决绝的开口,好似厌恶她至此,就连相处在一个房间里面,都好似无法再忍受。
蓝星夜一怔,在沉默里寂静看着他。
竟然,就会到这个地步!
蓝星夜半晌无言,又听见他说,“你回去!快走!”
他站在床沿,那么桀骜的姿态,冷漠至极。
蓝星夜的手还握着城城的小手,她轻轻握着,那目光又重新回到城城的脸上。她哪里会不知道,这几天儿子生病了,却是那么想见他。这样的渴望,是从心里边透出来的,她无法剥夺,也无法代替。
蓝星夜将城城的小手放开了,她替他捏好了被角,又是轻轻抚过他的脸庞,这才站起身来。
她拿过挎包,迎头对上他,她轻声叮咛,“明天你等我过来再走。”
她等着他的回答,他不应允,她就不走似的。
最终,邵明阳还是沉默颌首应肯了。
蓝星夜这才离去。
夜里的病房在她的脚步声远去后,变得那么安静。
邵明阳挪动了步伐,来到了病床前,他坐在了她方才坐过的椅子里。只是这么瞧着城城,他安宁的小脸会让人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却也勾起了更多的愁绪。
这个晚上,城城安睡着,而邵明阳则是在椅子里坐了一整晚。
次日一早城城醒了过来,小家伙睡了一晚上,精神好了很多。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邵明阳,顿时眼睛里一亮,却是就这么睁着不开口。
邵明阳看见了他,他凑了过去,佯装不满开口,“怎么?不认识人了?”
那些之前的阴影似乎全都烟消云散了,这一刻只是看见了他,城城一下就笑了,“爸爸。”
这一声“爸爸”喊出了口,小家伙的话又变多了,不断地问着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是问他是回来了吗,还问他妈妈去哪里了。
邵明阳便一一回答,“我不是对你说过,会回来的吗?你这么不听话,这么一直发烧,妈妈担心坏了,她陪了你好几天,回去休息了,一会儿再过来。”
“喔,那妈妈一定好累。”城城瘪嘴道。
“你弄湿了衣服,怎么也不告诉妈妈?”
“因为妈妈好忙喔,我不想妈妈担心嘛。”
“以后再弄湿了衣服,一定要立刻说,不然你要是再病了,妈妈更担心了。”
“我知道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父子两人聊了半天,杨戬也带着护士来了,立刻的又是身体检查。
杨戬笑道,“城城小朋友,今天总算是退烧了,下面要好好的,不能再发烧了呢!”
城城连连点头。
此时蓝星夜起早急匆匆赶到了医院,连带着也送来了早餐,她看见城城醒了,很是高兴,“城城,今天好点了吗?”
“妈妈,我好了!”城城精神十足喊道。
杨戬又是转告了一些城城的情况,蓝星夜更是放心,“先吃点早餐,然后再吃药。”
蓝星夜将药放到一边,而后将热粥盛出来,却是只有两碗。第一碗递给了城城,她沉默着又盛了一碗出来,想了想还是无声地递给了邵明阳。邵明阳瞧了那保温壶,只有两碗的粥,他开口道,“我吃过了,不饿。”
蓝星夜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只是收回了。
城城喊道,“妈妈,你吃了吗?”
她又哪里会吃,一大早弄好了早餐就第一时间过来了。
蓝星夜走到儿子身边,“还没有,那妈妈陪你一起吃好吗?”
于是,蓝星夜就陪着城城在医院里一起吃了早餐,邵明阳在旁静默看着。等到用过了热粥,蓝星夜喊道,“城城,该吃药了。”
城城一听到要吃药,小脸就皱起来了,倒不是不愿意,只是他嘀咕道,“妈妈,药好苦。”
“来,放嘴巴里,吃下去,一点也不苦。”蓝星夜哄着他。
药片难吞咽,又有止咳糖浆,各种的药摆在面前,城城吃了几片后,就有些受不住。
“妈妈,我不想吃了,好苦……”城城难过喊道。
“还有一点,来,城城乖,我们要吃药的……”蓝星夜依旧继续喂着,只是城城喝了糖浆后,一下吐了出来。
邵明阳在旁看着城城在吃药,小家伙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他眼眸一沉,他不动声色,却是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这边蓝星夜还在哄着城城,“城城,吃了药,我们再吃糖,就不苦了。”
城城摇头,想也不想道,“我不要吃糖!我要吃水果罐头!”
蓝星夜只得道,“那城城吃了药,妈妈给你去买,好不好?”
城城点了个头,想到可以吃水果罐头,那好似能够弥补了一般。
好不容易这边喂好了药,城城闹着要吃罐头,蓝星夜就要给他去买。可是她刚放下了水杯,却看见邵明阳去而复返。
而他手里提着的两口袋东西,却是让蓝星夜惊住!
邵明阳直接将那两个口袋提到了床上,放在了城城的面前。
城城低头一瞧,他一下惊喜地呼喊起来,“哇!好多水果罐头!有橘子的,还有黄桃的!”
很多时候,蓝星夜是不会让城城多吃这种罐装食品的,因为有防腐剂,吃多了不好。可是生病的时候,却是难免会宠他一些。但是,自从回到s市后,天气温暖,城城许久不曾再犯病过了,也没有再吃过水果罐头。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她以为他是走了,又或者是去抽烟了。
可他为什么会去买来?
城城还在高兴呼喊,“有好多水果罐头!”
邵明阳道,“不许一次吃完,知道吗?”
“知道!”城城点头。
电话在此时过来了,邵明阳接起应了几句,他这边就要走,蓝星夜和城城都明白。
离去之时,城城问道,“爸爸,你下班后来吗?”
邵明阳回道,“恩,我来,不过会晚一点。”
城城挥着手和他告别,邵明阳便踱步而出,蓝星夜默了下,她也追随而出,“邵明阳!”
他停步回头,只见蓝星夜站在他身后。
“你为什么会来?”蓝星夜问道。
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医院,为什么在置之不理后又要留下来陪伴城城,为什么会去买她从没有说过的水果罐头。
邵明阳温漠道,“就算我再不想看见你,他总是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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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数天里边,城城一直都住在医院里,杨戬也一直照顾着没有离去。白天的时候,多半是蓝星夜和李姐陪伴着。偶尔的时候,张思思和盈安等人也会过来。盈安打电话问起蓝星夜近况,也问起了城城,蓝星夜才说城城最近病了,她这才知道。盈安这边一知晓,连带着邵洛川以及邵嘉英都知晓了,这不三天两头就赶过来。
特别是中午的时候,有时候都是三四个人聚在这里用餐。
杨戬笑着说,“这里都不像是医院,像是你们来野餐的地方。”
可不就是像野餐的地方,这么热闹。
城城也是爱热闹的,看见这么多人过来,他更是高兴了。
张思思瞧见了一旁柜子上摆满了水果罐头,她好奇问道,“城城,这些罐头谁给你买的啊?”
小家伙很是自豪地回答,“我爸爸买的!”
“哦?是你爸爸给你买的?”盈安狐疑了。
城城笑着道,“是爸爸买给我的,他让我别一次吃完!所以我放着慢慢吃!”
“这么多,看着好像很好吃,能不能给干妈吃一个?”张思思开始闹他了。
小家伙倒是大方,直接爽朗道,“你们拿吧,大不了吃完了,我让爸爸再买给我!”
众人都是笑了,瞧这样子,多么的骄傲欢喜。
邵洛川默默走到洗浴室这里,蓝星夜正在洗苹果,他开口问道,“你们最近都好?”
蓝星夜的手一滞,又是继续清洗着苹果,手指触碰着,“挺好的。”
其实蓝星夜也想过了,等到离婚之后,只要他能够待城城好,那么这真的是挺好。
她还能求什么,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那天他进了局里,被扣押了四十个八个小时,你知道吗?”邵洛川想起那日,邵明阳被放出来,他们都有去接他,就连白淑寒也去了,可是她却没有到。
蓝星夜应了一声,“我知道。”
“那你怎么没来接他?”邵洛川问道。
蓝星夜哗哗拿着苹果冲洗着,她默了下道,“他不会有事,我知道。”
这是怎样的一种信任?
邵洛川不明白,他只是轻声道,“你还真是和他说的一样。”
“恩?”他说了什么。
邵洛川的声音低了几分,却有些淡淡的不满,是在替她不满,“他说,他让你别来,你就一定不会来,你很听话。”
蓝星夜定了下,她却是笑了。
听话?
其实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但是蓝星夜没有多说什么,也只是“恩”了一声。
“最近公司里很忙,哥可能会一直跑动,过几天我们也不能一直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就电话我。”邵洛川叮咛了一句,蓝星夜应道,“好,我会的。”
“别总是说会,要记得才行。”邵洛川叹息。
这几天晚上的时候,邵明阳都有来陪伴城城。很是明显的,孩子有了父亲的陪伴,病情一天天好转,恢复的特别快。蓝星夜不得不承认,他的到来,让城城开心。
眼看着明天就要出院,今天晚上是最后一天,蓝星夜就要走,邵明阳已经来了。
他们的碰面,不过是在医院交—班照看城城的时候。
城城很是懂事乖巧,知道蓝星夜陪了一天也会累,所以一看见邵明阳来了,他立刻会让蓝星夜回去休息。可是明天就要出院,小家伙精神好的不行,却是舍不得她走了,“妈妈,再陪我一会儿。”
“城城,你看爸爸不是来了吗?”蓝星夜笑道。
“我想妈妈爸爸一起陪我。”城城嘟哝着说。
蓝星夜看着城城,一起陪伴,这是多么简单的要求,可往后恐怕是难了。
邵明阳凝眸说道,“城城,妈妈这几天一直在医院陪你,妈妈累了,让她回去睡觉好吗?”
他用温柔的男声说着,城城也是听话,“好,那妈妈你快回去吧。”
这才肯放蓝星夜离去,她也就起身了。
就要分别,邵明阳看着她,突然低声说道,“开车小心。”
他似有若无的话语,似有若无的关心,蓝星夜看向他,轻轻点了个头。
等到蓝星夜走后,邵明阳便陪着城城,那本《小王子》被拿了过来,睡前邵明阳会为他继续念上一段。
这晚念了一小段,邵明阳合上了书本,他低声道,“城城,明天要出院了,回家后不许再顽皮,按时吃饭吃药睡觉,还有……”
“还有,要听妈妈的话!”城城立刻接了他的话。
邵明阳一怔,城城笑道,“爸爸,你每次都这么说!”
“等病好了,就去学校上学,不许再玩水了……”邵明阳又叮咛了许多,城城很是乖巧地答应着。
都叮嘱完了,邵明阳便扶他躺下睡觉,城城捏着被沿,他睁着大眼睛道,“爸爸,那你明天回家吗?”
邵明阳突然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说,“明天不回去了。”
“那后天呢?”
“不回去了。”
“大后天呢?大大后天呢?”城城继续追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