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丕疆目送着叶维出了酒吧的门,嘴里嘟囔了几句大概是一些牛鬼蛇神,面向风水之类的鬼神乱话,这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看着站在吧台后面忙碌着的杨林欣,看了两眼,这才语重心长的问了一句。
“林欣,跟着叔这么多年东奔西跑的,苦不。”
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成天咧着嘴巴露着黄牙,总是喜欢在外面亲昵的叫着自己小欣欣的叔这个时候突然改口叫自己林欣。
本名杨林欣,出生时候就克死了他那个孤苦一生,吃了一辈子苦头的娘。
十岁那年亲手埋葬了那个成天只知道喝酒发疯,最后被山里野猪一鼻子拱死的爹,最后跟着唯一的一个叔叔浪迹天涯的小子。
村里人称他是灾星,整个村子的人见到他都没有一个好脸色。好点的摆个脸色,差点的那可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杂种了。村子里面能够通灵的老人也说他是妖星转世,没少被人戳脊梁骨。
混过无数的小学初中高中,成绩却始终如妖,无论旷了多少课程,总是能够在下一次考试以最强大的姿态问鼎成绩表前三甲的杨林欣。
漂泊也好,被人欺负也罢,即便这个小子落魄的像条狗,但是好歹像是一棵狗尾巴草,坚强的活了下来,而且随着身高渐长,活的也是越发滋润。
杨林欣的世界很简单,无论自己怎么委屈,但是身后总有一个身材不高大,牙口有些泛黄的叔,这就够了,有叔的地方就是家,就是这么简单。
“叔,不苦,要是没有你,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八成已经被畜生给吃了。”
杨林欣停下了手中的活,满脸都是郑重其事的样子。
他对这个大多数人正眼瞧上一眼都会感觉到恶心的叔,那是由衷的感激。
杨林欣永远忘不了那些年为了能够让他进校上学,自己这个叔是怎么在当地教育局一把手的家门口点头哈腰的求着一份入学申请。
也忘不了初中时候,他被人欺负了,还手,将那个骂了他的小胖子的脑袋给打破之后,被学校劝退,在校长室,自己这个叔是怎么在坐在皮椅上,大腹便便的那个肥胖校长面前,扑通一声,毫不迟疑的跪下,低声下气,满脸苟且满口好话的求着让自己留在学校里的场景。
从那时候起,杨林欣就很少惹事,永远低调寡言,但是成绩永远都是嚣张的不可一世,每到一个学校,无论原来的第一名是怎么样的学霸,都被杨林欣在接下来的考试里面,毫不迟疑的踩在脚下,以各种分数的差距,凶猛并且残酷的碾压而过。
杨林欣记得那时候从校长办公室里出去,自己的叔背着手,带着自己走在有些寂寥的大街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双喜,叼在嘴里,点燃,吸一口,吧嗒一口,吐出烟圈,蹲在马路牙子上面,然后突然就红了眼睛。
王丕疆说:“林欣啊,叔没啥大能耐,让你受苦了啊。”
杨林欣握紧拳头没有说话,他自然没有告诉自己的叔,之所以动手,是因为那个胖子骂了自己的叔。
如果换做是那个难产死了的女人,或者醉酒十年被野猪拱死的男人,杨林欣确信自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但是换做是自己的叔,那就绝对不可原谅。
杨林欣记得那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自己的叔低着头,抽着烟,嘟囔了一句。
“爷啊,对不住了,丕疆给您丢脸了,今天给人跪下了,但是为了林欣,那就是值啊。”
大概,哪怕是最卑微的狗尾巴草,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