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兰哈哈笑道:“夫子哪是那么小气的人,你们过去好好说了,他定就不怪你们了。不过至于夫子愿不愿意回家,这我可劝不了,你爷爷啊,主意正。况且我早就答应他了,他若想住我们家,我们便给他养老了。”
陈氏听她如此说,又开始为难。
陈氏此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接公爹回家,此时听张兰兰如是说,面露难色,道:“我们母女俩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伺候公爹,若是公爹不愿回家,叫我们母女如何自处?”
张兰兰摇头,道:“夫子辛苦半辈子,如今年老生病,作为小辈应该首先顾及他老人家的感受,他若是觉得回家住开心愿意回家,那我们定好好的送走他,我还会叫孩子们每日去陪着说话解闷;可若是夫子觉得住我家更开心,不愿意走,那么我们何苦为了自己的面子强行接走他,而罔顾老人家的感受?”
说白了,又不是杀人放火这种无理要求,夫子这个年纪的老人,想吃什么想住哪,都由着老人去吧。
陈氏还在纠结,章薇想了想,拉了拉母亲的袖子,道:“大师说的有道理,娘,咱们还是先去祖父那吧。”
陈氏点点头,公爹的脾气她可是领教过了,一言不合就带着孙子离家出走的老人家哦!
陈氏拉着章薇准备往夫子房间走,章薇转头,轻轻拉住张兰兰衣角,轻声细语道:“大师跟我们一块去吧,我怕爷爷瞧见我们生气,气坏身子了。”
简直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啊!张兰兰笑着摇头,牵着章薇的手,道:“走,我领你们过去。”
章凌在屋里,章夫子躺在床上,面冲墙盖着被子做睡觉状,可张兰兰瞧他时不时动几下的胡须,就知道他定是装睡。
“夫子、夫子……”张兰兰毫不客气的进去,往床边一坐,道:“我给您带了个特可爱的小姑娘过来,人小姑娘说特喜欢您,您起来瞧一眼呗。”
章夫子身子耸动几下,不肯转头,咕哝道:“什么小姑娘,我要睡觉。”
张兰兰见老爷子耍起小孩子脾气,笑着起来,轻轻拍了拍被子,道:“您不喜欢和孩子玩了啊?那以后我叫秀秀、安安、甜甜、睿睿都别来找您玩了,说夫子要休息,让孩子们去别处耍。”
“别啊,小牡丹!”章夫子坐起来,扫了一眼陈氏,见她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儿,章薇走上前,笑的甜甜的,拉着章夫子的手喊道:“爷爷,薇薇可想您了。”
毕竟是亲孙女,不爱是假的,不过看不惯那儿媳的做派罢了。
章夫子被章薇软糯糯的哄了几句,话音都软了。张兰兰在旁帮着说话,说什么陈氏带了好多礼亲自上门道歉云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章夫子不是那小心眼追着不放的人,见儿媳知错,还上门道歉了,便不和她计较那么多。
“外头日头正好,薇儿推爷爷出去晒晒太阳吧。”章薇边说边扶着爷爷起身坐上轮椅,又仔细瞧那轮椅,道:“这轮椅真是精巧,多谢大师一家给爷爷做了这个。”
章夫子偏爱刘家,最喜欢听人说刘家的好,此时孙女感谢刘家,章夫子满意的摸了摸胡子:不愧是他们章家的种,是个念恩情的。
陈氏也跟着附和道:“这等奇思妙想,大约只有牡丹大师这样的妙人才想的出来。”
章夫子得意的胡子都抖了起来,眉飞色舞道:“那是自然,我们小牡丹可不得了。你们真该瞧瞧她的画,不亲眼见,压根就想不到世上还有那样逼真的画作。”
牡丹大师徒弟刘秀的画她们都是见过的,说起来真没见过大师本人的真迹。
陈氏母女都有些心痒痒,这机会不是谁都能碰上的,章薇一脸期待又带乞求的对张兰兰道:“不知大师方便不方便……”
张兰兰略带无语的瞧着章夫子,见章夫子伸手指着墙,对章薇道:“小牡丹送了我张画,我在匣子里锁着呢,今个叫你们开开眼!薇儿,你去将墙上挂着钥匙取来!”
章薇扭头,见床边的墙上钉着个钉子,上头挂了个铜钥匙,便依照祖父的意思,走过去,伸手去拿那钥匙。
陈氏在后头瞧着女儿,见她三次伸手去抓那钥匙,而后就站在墙壁不动了,盯着那钥匙发呆。
“薇儿,爷爷叫你取钥匙呢,你愣着做什么。”陈氏走过去,一手搭在女儿肩头,一手去取那钥匙。
待陈氏的手碰到那钥匙时,她大惊失色!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钉子上挂个钥匙,这钉子连同钥匙,都是画在墙上的!她走的这样近,竟然没有分辨出来,这墙上的画太过逼真!
章夫子得意洋洋的瞧着她们,张兰兰一脸无语,这本是她画在墙头哄儿子刘清的,被章夫子发现后,竟这样捉弄人。
真是个老顽童!
不过章夫子这一手,真真叫陈氏母女震惊了,她们谁都没想到牡丹大师的画技竟然这般出神入化。
陈氏原先觉着牡丹大师不过沽名钓誉之辈,一个乡下妇人能有什么能耐?如今瞧见这墙上的画,是真的服了。这水平难怪圣上都赞不绝口。
“大师技艺之高,令我佩服。”陈氏发自内心道,再不敢轻视她。
章夫子冲张兰兰眨眨眼睛,口型道:“看她还敢不敢瞧不起咱们小牡丹!”
张兰兰瞧着夫子发白的胡须,心里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