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家买了头奶羊的事,第二天就在村里传开了。
芳姑挎着篮子进了翠姑家院子门,对翠姑道:“你知道刘景家的买了只奶羊的事不?听我西市买菜的外甥说,张兰专门去西市买的奶羊,说是专门给她小孙女吃奶的。”
翠姑正掰苞谷呢,没好气的瞪了芳姑一眼。昨个她在张兰兰家弄了个没脸,她现在听见刘景家的事就头疼,压根不想接芳姑的话茬。
芳姑没注意翠姑脸色,砸舌道:“光是那只奶羊,起码要二两银子。你说刘景家咋那有钱呢?房子粮食柴火都烧光了,还有余钱买奶羊?”
海棠提着个包袱从屋里出来,瞧见家里来了人,低着头赶紧往屋里缩。她一个大姑娘,叫张兰兰弄了老大个没脸,这会子见到谁都以为人家是来看她笑话的,见到路边的孩童窃窃私语,都以为人家在说自己。
正所谓做贼心虚,海棠这会子巴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谁也不想见。
翠姑黑着脸,道:“我哪知道,你想知道,你问刘景去。”
芳姑摸了摸脸,道:“你说这刘木匠,手艺好能挣钱,模样俊俏,怎么就娶了张兰那泼妇呢?真真是糟蹋了刘木匠这么好的男人。你说咱们村里,不管是后生还是咱这一辈子的,哪个能比的上人家刘家大哥?”
芳姑低头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新挖的野菜,不禁暗恨起来:凭什么张兰那泼妇就能跟着刘景吃白米细面,吃鱼吃肉,她嫁了个废物丈夫,只能挖野菜啃窝头!只恨自己比刘景小五六岁,若是同岁的话,指不定当年刘景娶的是谁呢!
翠姑本就恼了刘景一家,谁知道芳姑个不识趣的,一直唧唧歪歪,翠姑没个好脸色,将手里的苞谷棒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摔:“你眼热人家张兰,你咋不嫁给刘景当小的去?在我面前说个啥?”
平日里芳姑与翠姑最喜欢嚼舌头,怎么今个翠姑跟吃了呛药似的?芳姑也急了,高声道:“你冲我抖什么威风,有本事你让你侄女海棠嫁给刘景儿子去啊!”
海棠躲在屋里,听见芳姑这话,脸臊的通红。
“说什么呢!”翠姑瞪着眼睛,“我侄女黄花大闺女,才不稀罕刘俊那娶过媳妇有孩子的男人!倒是你,一口一个刘家大哥,也不怕你家那口子听见,打折你的腿!”
翠姑芳姑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海棠忙去劝架,生怕两个人打起来,闹大了再把她在刘景家的事抖出去,那她就真真要臊的跳河了。
好容易将两人劝了下来,海棠好声好气的将芳姑送出院子。芳姑好好的来寻翠姑说话,没想到撞了霉头,染了一身晦气,这会子对翠姑憋了一肚子气,瞧见海棠,眼珠子一转,生出一计。
出了院子门,芳姑将海棠拉到一边,小声道:“海棠,咋样,刘俊看上你了没?”
海棠脸涨的通红,摇头道:“婶子你别乱说,没有的事。”
芳姑也不是那种蠢笨不开窍的,心里也明白了个□□分,劝慰海棠道:“刘俊虽是个好的,但是有妻有女,上头还一个夜叉似的凶悍老娘,并不是个良配。当初你婶婶想给你牵这线的时候,我就一万个觉得不妥。可你婶婶偏偏是倔脾气,听不进劝,也不想想你要是有张兰那样的恶婆婆,这日子可怎么过!”
一提到张兰,海棠就觉得腿肚子发软,头上冒虚汗,道:“是啊,那姓张的婶子,可凶悍的很,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凶悍的泼妇。”
芳姑看海棠这样子,心知她必然是见过张兰,且在张兰手上吃了亏。
“海棠,你家里的事我听你婶子提过,你在家过的甚是艰难,也是难为你了,这么水灵的姑娘,命咋这么苦呢。”芳姑拉着海棠的手道。
海棠眼眶一下子红了,咬着嘴唇道:“婶子,海棠命苦,怨不得谁。”
芳姑道:“好孩子,婶子给你指条明路,你若是听了婶子的话,以后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人伺候着,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海棠愣了一下,凑过来道:“还请婶子帮我。”
芳姑道:“刘俊那孩子虽模样好,却是个不顶事的,上头有父母,下头有妻女,就算你能想法子挤走小婉嫁进去,那日子能好?依我看啊,你婶子就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海棠神色黯然,道:“我家中那般光景,嫂子恨不得将我赶紧卖了换点银子,父兄都指望不上。我婶子能帮我操心终身大事,我还能强求什么?”
芳姑眼珠子一转,道:“刘景有个弟弟,在城里的私塾念书,叫刘裕。他长的那叫一个俊,村里的小姑娘瞧了他都移不开眼。刘裕在城里念书有学问,以后若是能考个功名,那就是官老爷了。刘裕现在才十二岁,还没定亲,你比他正好大上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我瞧着你们两人,郎才女貌,不知道多般配。”
刘裕是刘景的亲弟弟,家境不差,还会读书,将来能考功名。海棠一听,立刻憧憬起自己当官太太的威风起来。
又想到自己在刘家出过丑,想必以后想进刘家的门,难于登天。海棠脸色立刻黯淡了,心道都怪婶子乱拉线,将她大好姻缘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