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隐也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略显嘈杂的声音说明这人现在真的被困在了机场,让程赞有些不真实的恍惚。
“你…”他欲言又止。
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签证能办出来吗?”
“和我回意大利吧?”安子隐突然道。
“和我回意大利吧。”
前一句是问句,后一句却换了语气。
程赞突然有种感觉,安子隐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他定了定心神,语气平淡道,“说什么回去,我是程如沐啊,还是个不成气的小明星。”
安子隐没有再提这件事,就好像是因为程赞的回答已经断了这种可能,他反而道,“我会办好签证的,给点好处,中国政府就不会再拒绝我了。”
程赞这才察觉到不对,以安子隐现在的黑手党教父的身份,如果用真名的话,恐怕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同意他入境的,更何况他是想要将生意做进来啊,他迟疑道,“用个假身份低调点?”
他也不能直言什么,要不然就是承认了自己是安承赞,否则怎么会对安子隐的真实身份那么清楚呢?
“想把在中国公司的生意做大,我一定得露脸,到时候被发现了,更糟。”
“为什么要把生意做那么大,有个站脚的地方就够了啊。”说完这话程赞就觉得自己真傻,因为安家的人从来不会满足于这一个小小的站足点,就好像他父亲宁可牺牲自己的婚姻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又好像他,决心进入演艺圈后就一定要做影帝。
只是下意识的,他希望安子隐不要过得那么累。
“我必须把生意做大,否则在这里根本没有我的话语权。”安子隐并不知道程赞心里所想,有一次很含蓄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永远不会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因为父亲说,他不需要这些,他只需要将承赞保护得好好的就好。
一个人通过语言,动作,表情向别人展示出他的内心状况,是因为要与别人交流,可安子隐不需要,他的存在只是为了他弟弟而已。
安子隐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已经习惯了不在话语中表现自己。自从失去他弟弟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光是保护好承赞的安全根本不够,他真的很后悔没有在承赞需要他的时候,通过言语或者别的什么去安慰他。
他想改,可是没有机会了,他只能日复一日的更接近疯狂。直到那天下午,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安子隐真的很庆幸自己接到了这一通近乎神迹的电话。
如果承赞没有喝醉,如果承赞没有下意识的打了自己原来的号码,如果自己没有把程赞的手机一直带在身边……那一刻,从不信教的安子隐也忍不住赞美了上帝。
单单一个电话,肯定不能让安子隐确信那就是承赞,只是对他来说,一个可能就已经足够了。派人查那个号码,再派人前往中国建立公司,他已经下了决心,如果那人不是承赞,那他就当养了一个情人。失去安承赞这道束缚,安子隐真的会崩溃。
就像被关在瓶子里长大的猫咪,已经生长畸形,打破瓶子,没有了支撑的猫咪只会死去。
那一天,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见到程如沐的时候,自己没有错过那人的惊慌失措,虽然那人已经很努力让他自己表现得镇定,可自己就是知道他就是那个自己不能失去的人。
查过程如沐的资料,他知道承赞重生已经一段时间了,可却从没有和‘m’联系过,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承赞不想回来了。安子隐的头脑很清晰,所以在刚开始谋划的时候就已经让黑斯廷斯建立公司的时候把‘m’和安家的印记完全洗去。
捕猎前,先要麻痹猎物。
安子隐太了解承赞了,这个聪明的,高傲的人,如果被他嗅到了任何和安家有关的味道,或许不会躲起来,但两人见面的时候,那人一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根本不会让自己看到他最真实的表现。
他从公司刚建立的时候就让黑斯廷斯透露出那位‘殷老板’想投资程赞的新戏,果然,过了快半年,当自己提出要约他吃饭的时候,程赞没有丝毫怀疑的就接受了。
论阴谋和阳谋,安子隐自知自己和承赞的胜负只能是五五分,而自己在这件事上,占了先机,于是承赞败便是自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当安子隐确定坐在自己对面,食之无味的人就是承赞时,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失而复得的安全感,让这头被人饲养的恶狼变回了忠犬。
他也怨恨过。
为什么承赞还活着却不回来呢?
可是当他看到承赞,甚至仅仅只是感受到他还在身边的时候,他就释然了。
没关系,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只要你不再以那种方式离开就好。天涯海角,我总能找到的。
他的想法就是那么简单,只要程赞还在他的所及范围内,那就够了。他曾经真的那么以为。
可是当昨天,阿尔方索告诉他,程赞因为拍戏从高处摔落昏迷不醒的时候,安子隐真正意识到,他还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