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果然她才梳洗好,一碗碧梗米粥才用到一半,沉水慌慌张张的提着裙子跑进来:“邓家人来了!”
喘了口气,急急补充,“广阳王世子妇亲自陪同谷夫人来的!”
秋曳澜放下牙箸,端起旁边的茶水呷了口,才问:“人是在前厅呢,还是直接到我这里来?”
沉水差点要跺脚了:“杨王妃迎在前厅接待——郡主,现在要怎么办!?”
“传我去见,那就去见呗!”秋曳澜满不在乎的道,“还有怎么办?”
她倒是沉得住气,周妈妈、春染等人可没有一个不急得抓狂了。虽然说大瑞风气开放,不禁改嫁,但对于证据确凿的爬.墙这种事情,那可是妥妥的沉潭的!
哪怕秋曳澜是郡主,可邓易还是谷太后的亲侄孙呢!谷家会让外孙丢这么大的脸?!
在下人们抓耳挠腮、几乎没急得吐血的煎熬里,秋曳澜施施然用完了早饭,又要了碗杏仁茶悠闲的喝了会,才有绣浓来请她:“广阳王世子妇与谷夫人来了,王妃请您去前头说话。”
秋曳澜点了苏合同去——走到半路,绣浓看看前后无人,低声道:“王妃说,她相信您一准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一会见了世子妇与谷夫人,若有什么委屈,千万不要不说!”
苏合一听,立刻疑惑而警惕的看着她。
秋曳澜倒是了然一笑:“放心,我虽然不想嫁邓易,却也不至于因此拿自己的闺誉开玩笑。”她早就算准了杨王妃这次肯定会下死力气帮她说话——毕竟杨王妃是有亲生女儿的人不说,她唯一的儿子秋寅之还没到说亲的年纪,若嫡亲堂姐被沉了潭,几年之后还怎么聘娶名门闺秀?
而秋宏之与丁家的婚事早已定下,这会秋家出了什么事,丁家除非彻底不要脸皮的悔婚,否则只能打落牙齿肚里吞!视秋宏之为心腹大患的杨王妃,怎能让秋宏之占这种便宜?
果然她到了前厅,上堂依次拜见众人,礼毕之后,杨王妃就道:“你们看看,这孩子只要不出门,在家里都是给她母亲穿着孝的,如今出来见客,也是不见一点红色。这年纪的小姑娘有几个不爱穿红着绿的?偏她就能忍得住!足见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跟外男独处?一准是有人想害她!”
秋曳澜谨记在谷夫人跟前要维持懦弱之像,低着头不作声,只拿眼角去留意来客。
坐在头一个位置的谷夫人她是见过的,今日的谷夫人美貌依旧,却面罩严霜,对杨王妃的缓颊毫不理会,直截了当的道:“杨王妃,我晓得府上六郡主,是你的亲生骨肉。所以你哪怕也恨极了这个侄女,也一准会为她说话!只是做人要讲良心!你也替我家易儿想一想!试问以后令郎聘下来的妻子也不好,你亲家却帮着遮掩,你是什么心情?!”
杨王妃为了自己膝下的子女,不得不费尽心机的保秋曳澜的名声,已经暗暗吐血了,再听谷夫人这话,险些没气晕过去:“你家儿子才聘了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可是谷夫人虽然诰命不高,仅仅是四品令人,却是太后亲侄女,如今还是因为秋曳澜被传得沸沸扬扬才上门的,杨王妃哪里敢得罪她?
她还没想好既不得罪谷夫人、又能替秋曳澜分辩的话,广阳王世子妇汤氏打量完秋曳澜,也开口道:“姑母说的很对,而且王妃替宁颐郡主说的好话也太可笑了。有几个人守孝是穿红着绿的呢?宁颐郡主今日着素衣出来相见,也不过做了她应该做的罢了。其实孝中根本就不应该出门!昨儿个宁颐郡主不但去了云意楼,据说,还去了隔壁的江家别院?”
闻言,谷夫人脸拉得更长,目中闪过杀意!
杨王妃赶紧道:“两位真的是误会了!昨儿个这孩子出门我也是知道的,乃是因为纯福公主说在云意楼开的词会上头,有一盆海棠盆景,是二弟他生前贺秦国公夫人之寿的,纯福公主念及这孩子就没见过她父亲,便下帖子请她过去看看——到底是经了她父亲手的东西。”
谷夫人并不买账,冷冷的道:“噢,是这样?只是云意楼上的雅间,真是开词会?昨儿个是什么日子,我想杨王妃你不该不知道吧?就算不是什么赛花魁的日子……云意楼附近都是些什么地方,你会不知道?污七八糟的,是正经女孩子家该去的地儿?!”
汤氏则淡淡道:“杨王妃真是避重就轻啊!为什么只说纯福公主而不说江家十九公子昨天也去了云意楼呢?宁颐郡主去云意楼真是为了看海棠花?而不是为了与人私会?!”
“绝对不可能!”杨王妃还要再说,汤氏却把手一扬,指着秋曳澜道:“郡主既然在这里,郡主何不自己来说?”
秋曳澜看她一眼,细声细气的道:“昨日之事,到底如何,还请世子妇去问隔壁的秦国公夫人!”
“你这是拿秦国公夫人来压我?”汤氏冷冰冰的笑了笑——她也是个美人,不然不可能得到谷俨的敬重,容长脸儿上娥眉如月、凤眼生辉,此刻含怒含讽望过来,愈加显得高贵不可侵犯,“秦国公夫人是你的什么人?我问你的事,你叫我去问她?!”
一句话说的谷夫人怒不可遏:“荡.妇!”
“世子妇、谷夫人!”杨王妃大吃一惊,暗骂秋曳澜昏了头,都什么时候还这么不知进退——却见秋曳澜蓦然抬起头来,露出被逼上绝路的绝望与愤怒:“谷夫人也知道昨天是赛花魁的日子,云意楼上上下下人山人海!试问我该有多蠢,才会选择在这种日子跟外男接触?!这么明显的陷害都看不出来,我却怀疑,夫人与世子妇,该不会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