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崖霜果然没全要,只收了零头的六千两。对此秋曳澜反而放心:“他这种身份断然没有拿钱不办事的,这笔钱他拿了,不管多少,在涉及这两笔钱上,他肯定要站我们这边。”
接下来几日一切无事,转眼就到了元宵节。
大概因为元宵节后太后党跟皇后党就要上朝正面厮杀,备战太酣过节都被耽搁了。
阮清岩与秋曳澜守着阮老将军没出门,但听出去凑热闹的下人回来讲,今年元宵节不是很热闹。
“足见这次朝会的激烈!”大瑞官场的年假是冬至到元宵,平时的规矩是逢双上朝,逢单放假——元宵次日是正月十六,正好就是上朝之期。一大早,阮清岩起来看到外面飘飘大雪,毫无瑞雪兆丰年的喜悦,反而觉得阴霾满天,想起昨晚下人描述的元宵节,心情很沉重。
秋曳澜安慰他:“秋孟敏不敬太妃是事实,再激烈也掩盖不了这一点!”
“……”阮清岩叹气,“早知道你就该让我来揭发这一点!如今都知道你是闹出来的事情,我陪在旁边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替你回话?”
秋曳澜愕然:“你也要去?!”
阮清岩比她还要惊讶:“你难道想一个人去?!”
“可是表哥你现在的功名还不够上朝吧?!”秋曳澜当然是认为自己会独自上朝去为这场二后之争揭幕——但也不算孤军奋战,皇后党是内定盟军嘛!
阮清岩提醒道:“你说我跟这事也有关系不就行了?”
“……可你跟这事有什么关系?这是秋家的事啊!”秋曳澜苦口婆心,“二月初就是春闱,这一个月时间不到,你不要看书了?”
“你被卷进二后之争,我在家里能看得进书?!”阮清岩反问,“而且我若要靠这一个月辰光读书才能中榜,还下什么场?!”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秋曳澜诚恳道,“你这样的应考态度是不对的!”
阮清岩懒得理她,道:“秋孟敏‘自残’那次,我不是在场?!”
“……你确定宫人肯为这个让你进宫?!”秋曳澜惆怅的道,“而且你即使对下场有把握,好歹考虑下薛大人的心情——万一他因为你卷进此事故意罢黜你怎么办?”
“那样他就得罪皇后了。”阮清岩淡淡的道,“最多不能被他当成心腹弟子栽培而已!投靠江皇后不是一样有靠山?”
于是阮清岩还真靠着“亲眼见证西河王自残胁迫表妹宁颐郡主”,混进了宫门……
他们是没资格跟群臣一样上朝的,被召进福宁殿时,开场白早过,已经进入正式的肉戏——所以才踏进门槛,就能感觉到金碧辉煌的殿堂中那剑拔弩张暗流汹涌的气氛!
兄妹两个领着屈山一家目不斜视的拜见了谷太后、皇帝、江皇后,才注意到秋孟敏正列在勋贵之中,面无表情。而杨王妃、路老夫人,以及西河王府几个有头脸的下人,都被先召进来。
除了有诰命的杨王妃外,其他人都跪着,占了丹墀右侧的地方。
秋曳澜一行自然只能选择左面——御座上的左右跟丹墀下看过去刚好相反,这样秋曳澜一行抬头看到的是坐在皇帝右面的江皇后;而杨王妃他们举首仰望的是御座左侧的谷太后——泾渭分明,犹如两军列阵!
相比之下杨王妃身后人多,但秋曳澜这边更有气势——因为阮清岩有举人功名,御前也有资格陪她一起站着。这样杨王妃那边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秋孟敏不出列陪她的话,看起来就透着势单力薄了。
然而两侧文武如云,到底哪边人多势众,此刻还不好说。
待秋曳澜一行人在丹墀左侧安置好,丹墀上面,走出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内侍,拂尘一甩,扬声道:“宁颐郡主与阮老将军之嗣孙阮清岩,并西河太妃旧仆一家都已带到,诸位大人有什么疑问,如今可以开始问了。”
言毕,再一甩拂尘,飘然退回江皇后身后。
像发令枪响,原本寂静的满朝文武霎时嗡嗡。
片刻后,从文官这边走出一个深绿官服束银带的官员,戳指秋曳澜,喝道:“身为侄女,不念伯父伯母抚育栽培之恩,妄议长辈污蔑无辜,以上犯上以卑凌尊!可谓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简直禽兽不如——臣以为,秋氏根本不配为郡主!更不配立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