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随着怒斥,一整套青花折枝葡萄纹碗从丹墀上砸下来,碗盖擦着秋曳澜的鬓发飞过,在她身后摔成满地碎瓷。
丹墀上,谷太后目光炯炯,满脸怒气中,隐隐含了杀机!
太后下首的帝后神色都很平静的静观太后发作——丹墀下打头跪着的四人则神色各异:没后台的秋曳澜怯生生的低下头;谷俨跟邓易争先恐后的诉说自己的委屈;江崖霜则神色自若,见秋曳澜悄悄看自己,还有闲心朝她微微一笑,显然对自己的皇后姑姑很有信心。
他毕竟是皇后亲侄子……还有个号称国之干城的亲祖父。
秋曳澜不安的咬了咬唇:“我要怎么办呢?”
她偷眼朝上一看——这位太后算着年纪应该年过半百了,可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
太后亲生的今上是先帝最小的皇子,落地时异母皇兄都做了十来年太子了,可谓羽翼丰满。结果那位太子殿下在幼弟不到三岁时就涉嫌弑君,满门都被赐死——除了一个用来证明皇家仁慈的天生智障的皇孙。
可想而知这谷太后的美貌与手腕。
此刻高踞凤座的太后已经换好了晚上赐宴时穿的绛红翟衣,头戴十二树花钗,一双丹凤眼顾盼之间威严自露,足显摄政太后的风仪。
倒是下首的江皇后让秋曳澜有点惊讶:皇后娇小玲珑,略显丰润的鹅蛋脸,细眉大眼唇角含笑的,哪怕一身皇后翟衣、头上凤冠,单看容貌,仍旧给人以娇憨之感。
可这并不高大的皇后身上所传递出来的那种咄咄逼人的锋芒,让秋曳澜不期然想到前世的一句话:萝莉的外形、女王的气场!
夹在二后之间,身着衮衣、头戴十二垂白玉冕旒的皇帝,看长相倒也算得上身材高大、面容儒雅——然而皇帝低眉顺眼神情忧郁,看气质不像皇帝,更像后宫被皇后嫉妒太后打压的受气妃嫔。
“你们两个也太没用了。”听了会谷俨跟邓易的哭诉,原本神色平静的江皇后露出不耐烦,“两个打霜儿一个,都被打成这副样子!真是丢脸!”
谷太后怒道:“怎么你侄子打了人你还有理?!”
“那是霜儿看不惯他们两个欺负宁颐郡主!”江皇后不屑道,“多出息啊!宁颐郡主才十二岁吧?还是个小女孩子!母后您倒是说说霜儿这见义勇为有什么不对?我看是广阳王老糊涂了!怎么教的儿子、外甥?!连在宫里都这么横行霸道,在外头还得了?这是把咱们大瑞天下当他们的了吗?!”
皇后这番话说的又快又急又干脆,听得跪在丹墀下的秋曳澜简直想站起来给她鼓掌叫好!
但谷太后听着就句句诛心了,恨声道:“哀家有问你话吗?你给哀家闭嘴!”
江皇后偏不:“母后您可是堂堂太后,怎么能公然袒护?!”
“皇儿?!”谷太后深吸了口气,看向皇帝。
正端着碗香茗慢慢啜饮的皇帝无奈的抬起头,被太后严厉的视线一迫,面露怯懦,道:“母后说的是……”话还没说完,秋曳澜眼尖的看到,江皇后伸出手,在太后看不到的这边,狠狠掐了皇帝一把!
就见皇帝面容一阵抽搐,手里香茗都差点翻了,最后忍着痛道:“母后!孩儿觉得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这件事情就请母后与皇后多多操心吧!”
说完二话不说站起来,香茗都忘记放下,直接端着行了个礼就拂袖而去!
“你……”谷太后目瞪口呆,怨毒的剜向江皇后,“你做的好事!”太后虽然没看到,但婆媳矛盾不是一天两天,猜都猜到了!
江皇后若无其事:“母后您说什么呀?媳妇听不懂!”
秋曳澜咬住嘴唇才没笑出声:摄政三十年的太后着实强悍,可也不知道谷太后这是什么命,偏偏碰到江皇后这种媳妇——到现在还能继续摄政没被这媳妇气死,太后真心不容易!
谷太后咬牙片刻,用力一拍长案,却指着秋曳澜怒喝:“你来说!俨儿跟易儿,之前有没有欺负你!”
“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谷世子对臣女动手动脚才……”虽然说进宫前秋曳澜已经做好了跟江家划清界限、站到太后这边的准备,可现在她再站太后那边,简直就是找死,当然是继续跟江家维持好关系了。
所以秋曳澜毫不迟疑的就要说出真相。
“慢着!”不料她话音未落,上首太后眼睛一眯,打量着她身上的破旧衣裙,“你一个堂堂郡主怎么穿成这个样子进宫?!难道西河王妃就是这样养侄女的?还是正式册封的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