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喃喃：“爸爸。”

程睿微微一笑：“没事，以后有爸爸在呢，反正爸爸还年轻，以后可以好好宠咱们小公主了。”

小公主，是以前苏晗闹脾气的时候，程睿戏称的，隔了这么多年，在听听这么幼稚的称呼，苏晗无奈的笑笑。

顾柯盛冷冷一笑：“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他费了那么多力气，可不是为了看他们一家人重新团员的。

看着程睿：“程睿，你是不是该把你另一个女儿也带走？”

闻言，苏晗身体一僵，另一个女儿？

怀疑的视线看着顾柯盛，却微微感觉到了程睿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冷意。

顾以晟站在一边，叹口气，伸手，把苏晗拉近自己怀里，大手抬头，微微捂着苏晗的耳朵，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

程睿看了一眼在顾以晟怀里安置好的闺女，微微安心，再看顾柯盛时，视线冷冷的，“是啊，这不就是你顾柯盛这几天一直在忙活的事情吗？让我两个女儿相互伤害，不就是为了让我把苏红渝带出来吗？”

顾以晟看着顾柯盛，再看看程睿，两个男人就像两只在准备互相攻击的猛虎，稍有不注意，就会引起大战。

视线轻轻移动，看着站在一边神色焦急的苏红渝，怀里的苏晗似乎也微微动了动，好像有点什么不好的预感，不安的想抬起头。

顾以晟微微用力，重新拉回自己怀里，闻声说：“不要动。”

而苏晗，也乖乖不动，其实，耳朵对于屋里的声音，还是清楚地能听到。

长长的睫毛微微不安的颤抖。

另一个女儿？

两个女儿相互伤害？

相互……伤害？

与她不断在斗的人是……顾以柔！

眼睛死死闭上，现在的她，真希望自己听不到东西，这样，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头往顾以晟怀里拱了拱。

病床上，顾以柔似乎也在微微思索，半晌，眼睛慢慢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柯盛，这还是她的爸爸吗？

怎么会……怎么会！

程睿面色淡淡的，微微带笑，看着顾柯盛，微微一笑：“真想不到，你会养着我的女儿。”

顾柯盛也是微微一笑：“是啊，真是想不到。”

程睿忽然冷冷一笑：“这就是报应吧，当年你那样对你老婆，所以这样现在，就是你的报应。”

顾柯盛闻言，冷冷一笑：“报应？我根本不相信什么报应之说。”

程睿好整以暇点头：“是啊，你怎么会相信这些，你不信，但是我信啊，渝也是相信的。”

顾柯盛眼睛看了一下站在一边呆愣的苏红渝，不说话。

程睿忽然身子一转，往病床上鼻青脸肿的顾以柔看去，微微上前，一步步，顾以柔忽然害怕这个男人，微微颤抖，两手死死抱着被子。

嘴里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的，爸爸，我怕，爸爸。”

程睿上前，缓缓伸手，在顾以柔头上怜爱的摸了摸，顾以柔突然就被惊吓的大叫出声，瞳孔猛缩，大叫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程睿面色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比苏晗大了两岁的孩子。

有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才十九岁。

嘴角冷冷一勾，果真如顾以柔所说，不在碰她，眼神中，有一种淡淡的……厌恶。

顾柯盛冷冷一笑，不说话，只是眼睛看着不远处的苏红渝。

程睿见状，也看了一眼那边的苏红渝，而苏红渝本人，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关切的看着趴在顾以晟怀里小声啜泣的苏晗。

微微冷笑，“顾柯盛，你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让我两个女儿相认？”

说完，眼睛微微鄙夷的看了眼顾柯盛，声音淡淡的，“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顾柯盛没说话，只是眼睛看着苏红渝，出声：“渝，过来。”说着，手微微伸出来。

苏红渝微微愣了，从来没有想过，苏晗见到程睿这个父亲会是这么大的反应。

现在，对面自己爱着的男人，顾柯盛伸出手来，说“过来。”

那边，自己的宝贝，苏晗就趴在顾以晟怀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现在的选择一样。

心头微微一酸，爱？

到了这个年纪，好像爱情已经被其他很多东西渐渐淡化了，女儿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为了爱情，她已经委屈了苏晗那么多年，甚至于，苏晗现在所有的苦难，都是她为了追寻自己的爱情带来的。

苏晗有错？

没有，只不过，……是她太过自私，从来不曾想过，小小年纪的苏晗，在诺大的顾家，会不会不适应。

想到此，苏红渝眼角泪水一点点溢出，举棋不定。

顾柯盛似乎看出来她心头的不安，微微出声：“难道你要放弃？想想我们在一起多么不容易，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你要在这时候离开？”

程睿突然出声打断，不看那眼带泪花的苏红渝，只是看着顾柯盛，微微一笑，“似乎你忘记了，我才是苏红渝法律上的丈夫。”

这一句话，顾柯盛身体僵了僵，心头微微震动，这才想起来，是啊，程睿就是苏红渝的丈夫啊。

程睿看着顾柯盛微微变化的脸色，微微一笑：“真不好意思，我是苏红渝第一个丈夫，你们以为我死了，所以去等级结婚的，但是现在，我回来了，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苏红渝也是微微震惊，听了这话，抬头，看着那边两个男人，一时脑子混乱，想不出所以然来。

也就是说，现在苏红渝，必须解除跟顾柯盛之间的不当婚姻关系，继续维持跟程睿未断的夫妻缘分。

顾柯盛脸色微微一变，看着程睿：“一个早就已经死去的人，你觉得，还能重新找回来？”声音中带着一股沉痛。

顾以晟温柔的安抚着怀里的苏晗，眼下情况是在混乱，越发觉得，苏晗不应该继续听下去。

低头，看着怀里死死闭着眼睛的苏晗，微微一笑，温声安抚道：“我们先回去吧，中午了，饿了吧？”

苏晗下意识点头，急忙迈动脚步，脑袋还是死死埋在顾以晟怀里，生怕别人看到自己一样。

顾以晟心疼，一手搂着苏晗，一手把她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说一声，两人就要离开。

突然，身后传来顾以柔崩溃的哭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这么对我！”

顾以晟微微顿住，苏晗也听到了，现在对于顾以柔，她心头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恨？

好像那种恨意已经微微改变了，因为得知了顾以柔是自己的亲姐姐？还是知道了，顾以柔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被亲人无情利用的小孩子而已。

相对自己来说，其实，顾以柔更加可怜。

忍不住，微微探头，看了一眼病床上已经濒临崩溃的顾以柔，微微用力推开顾以晟，走过去，手微微伸出来，有点犹豫，却还是慢慢抓起顾以柔的手，也不说话。

顾以柔哭闹了一会儿，忽然冷冷一笑，手使劲一扬，苏晗一个没注意，差点摔倒，幸亏后面顾以晟时刻注意着情况，及时扶住了她。

苏晗看看顾以柔，顾以柔眼神冷冷的：“苏晗，现在你满意了？少在这里猫哭耗子，现在你不是应该很得意吗？你该冲我大声笑才对！”

顾以晟微微出声，缓缓的，透着一股淡淡的心怜：“以柔，现在大家心情都不好，你就少说两句。”

顾以柔忽然疯疯的笑了两声，笑的眼里的泪都留下来了，好像听到了什么讽刺的事情一样，“心情不好？只是心情不好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觉得我自己有多可笑？啊，你看看他。”说着，伸手指着顾柯盛，傻傻一笑。

“我是顾柯盛的女儿，以前你知道我多骄傲吗？我的爸爸是顾柯盛，我的哥哥是顾以晟，虽然他们对我都是淡淡的，但是我还是高兴，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那种冷冷的性子，可是我以为，你们就算对我冷冷的，但心里是疼着我的，现在呢，你……你为了苏晗，毫不犹豫就把我弄进了牢里，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看看我身上的伤口。”

一边说，一边解开自己病号服的两颗扣子，露出里面被人打得青紫的皮肤，还有很多透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看的人触目惊心。

苏晗眼睛不忍再看，微微扭头，缩在顾以晟身边，顾以晟大手轻轻扶着她，眼睛看着顾以柔身上的伤，慢慢充血变红。

垂在身侧的一手死死攥紧，青筋隐隐露出。

其实，顾以晟确实凉薄，但是，对于顾以柔这个妹妹，并不是毫不关心的，只要顾以柔没事，他可以不闻不问，但顾以柔一旦被人欺负了，顾以晟就会毫不犹豫出去揍人，只不过，顾以柔被人保护的太好，从来没有收到过欺负，倒是苏晗，总是被人欺负，而且还是被顾以柔欺负。

这就造成了顾以晟一直以来对苏晗的彻底偏心。

但这并不是说，顾以晟就不关心自己妹妹。

微微沉声：“你放心，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顾以晟的妹妹。”

顾以柔忽然呆住，眼睛怀疑的看着紧紧抱着苏晗的顾以晟，看着顾以晟紧紧抓着苏晗的手，忽然嘲讽一笑，笑的癫狂，“哈哈哈，顾以晟，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很假吗？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个女人，被你保护的多好啊！如果，造成我现在这样的人是苏晗，你怎么办？啊？你会给我出气吗？你会保护我而去苏晗面前给我讨回公道吗！”

说完，好像已经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顾以晟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去找苏晗的麻烦，真可笑啊。

苏晗说不出现在对顾以柔的感觉，只是……当得知这一切时，怜悯，觉得顾以柔可怜，比她还要可怜。

苏红渝也是听到了顾以柔此刻的痛苦，死死闭眼，心头不忍心，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音来，“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有错吗？为什么要把孩子牵扯进来！”

程睿闻言，冷冷一笑，看着顾柯盛，面色冷冷的：“如果不把他们姐妹两弄翻，你觉得我会出来？早就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消失的人了，顾柯盛，如果你好好对我的宝贝，说不定我还能继续当死人，但是你看看苏晗，你看看她这些年都在你手下过的什么日子？”

顾柯盛闻言，微微一笑：“你的另一个女儿，我不是给你养得很好？”

程睿冷冷一笑：“是啊，那孩子，你养的很好，但但……那是在你不知道她是我的孩子之前，之后呢？现在你就却计划着让他们两姐妹互相伤害！顾柯盛，你可真是比你老子还要心狠。”

苏红渝眼圈红红的，听着顾柯盛为了把她找回来，做的这些事情，伤心。

为了苏晗和顾以柔两个孩子伤心，为了顾柯盛这么不顾一切伤心。

以柔是顾柯盛从小养大的，就算在不久前知道了以柔不是他的孩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狠心的利用的，要不是她在医院里被程睿带走，顾柯盛情急之下才做出了这种事情。

其实，顾柯盛也是不忍心的，以柔，是他精心养了二十四年的女儿。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父母是讨厌自己的孩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