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苏晗缓缓开口，顾以晟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也没有讶异，倒是缓缓一笑。

苏晗面无表情看着他，“顾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顾以晟好整以暇，微微摇头：“我怎么知道，你这是故意在考验我吗？让我在自己亲妹妹跟你那个所谓的儿子之间选择一个？”说完，自嘲一笑，不看苏晗，视线低垂看着苏晗身前的咖啡杯。

缓缓一笑：“苏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进退两难？”语气就好像平常跟人开玩笑一样，却缓缓道出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

一边是苏晗，一边是至亲。

很为难。

苏晗不说话，只是觉得眼前这样落寞的顾以晟，很不熟悉，心头微微发疼。

有点愧疚，是谁在面对这个选择题时都会两难。

不论顾以柔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像以前那样扇她一巴掌，身为哥哥的顾以晟来说，那已经是极限，现在，难道要顾以晟亲手把顾以柔送到牢里去吗？

忽然，坐在边上一直被忽视的凯突然开口，微微一笑：“顾先生，难道知法犯法就是应该的吗？先不说你们顾家再a市的地位，就算是一个最普通的市民都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但现在呢？顾以柔的行为已经危害到了他人的生命安全，就因为她是您妹妹，所以就应该放过？”

顾以晟视线缓缓上移，看了眼苏晗，然后右转，看着凯，嘴角缓缓一勾：“哦？这么说来，如果今天做那事情的人换做是ann小姐，凯先生也是会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

一句略带嘲讽的反问，凯忽然顿住，想都没想：“但那不是ann。”

顾以晟好整以暇的开始跟凯进行一道假设题：“嗯，假设，我们假设，做哪些事情的人是ann。”

凯看着眼前笑眯眯的顾以晟，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传说中的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微微眯眼，嘴角勾着一抹绅士的笑容：“如果是ann，我也会犹豫不定。”

苏晗眼睛只是看着顾以晟，看着他嘴角那抹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几个人分手，凯先送苏晗回到住处，离开前，凯不放心，嘱咐她，不要想太多。

苏晗微微点头。

关上门，进来，身子一软，靠在门上缓缓的瘫坐在地上。

闭眼，脑海里顾以晟那略显自嘲的笑容挥之不去。

心，微微刺痛。

当顾以晟嘴角扯出这抹笑容时，苏晗下意识想伸手扯扯他的嘴皮，不想让这种笑容出现在一向高高在上的这个男人身上。

幸好，忍住了。

顾以晟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的一通闲逛，最后，停好车，拿出手机给警局一个朋友打了电话。

“绑架？”

顾以晟静静听着那边朋友不敢相信的声音，缓缓开口：“没错，不准备准备，开始调查吧。”

朋友顿了顿，缓缓开口：“你确定吗？以柔虽然骄横了点，但毕竟是你妹妹。”

“我妹妹就应该随便找人去绑架别人的孩子？那她还想杀人呢，难道是我妹妹就可以不受法律的束缚？”

闻言，朋友沉默良久，“好，我会看着办。”

顾以晟当然听出了那句看着办是什么意思，微微摇头：“严格按照程序来走，不能有丝毫包庇。”

朋友微微不满：“我知道你是这么处理，但你家老爷子势力比你高出不少，你觉得这件事情最后会按照你说的‘程序’处理？”

顾以晟微微摇头：“你按照程序走就是了，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到时候再说、”

那头缓缓一声叹息，也不知道在说顾以晟不近人情还是什么。

顾以晟也没心思理会，也许在熟悉人眼里，他这行为很不解，想当年最无法无天的顾以晟，什么时候会害怕法律了？

当年这少爷没啥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法律的空子也是没少钻，现在还不是照样人模人样的混着当军官？

但现在，顾以柔呢？

错就错在，她动了苏晗在意的东西。

任何事情，不管那对顾以晟来说多么难以承受，都是以苏晗为重的。

再说了，顾以柔，也确实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顾家，顾以柔一脸惊慌，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吴嫂站在角落里不敢上前。

“爸爸？”顾以柔小声的叫了一声。

顾柯盛拿着电话没啥反应。

顾以柔急了，绕到顾柯盛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惶惶，声音急切：“爸爸，你怎么了？”

顾柯盛回神，看着顾以柔不说话，冲着电话说：“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回到沙发上坐下，顾以柔看着此刻顾柯盛的脸色，越看心里越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顾以柔此时的声音已经带着微微颤音了，但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让心头的不安泄露出来。

顾柯盛微微转头，看着顾以柔，微微叹气：“以柔啊，上去收拾东西吧。”这次不同于以前几次，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顾以柔一惊：“为什么？爸爸？”

顾柯盛神色不变：“去巴黎，已经都给你准备好机票了，上去收拾东西，马上就走。”

顾以柔呆住，心头那股不安越来越大，但还是倔强摇头：“不要，我不要去巴黎，爸爸，我不要走。”说着，声音带着可怜兮兮的撒娇，两手抱着顾柯盛胳膊不撒手。

顾柯盛周身收敛的怒气忽然溢出，见此刻没出息的顾以柔，想都没想，直接一巴掌就扇了下来。

‘啪’清脆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吴嫂惊叫一声，又吓得赶紧捂住嘴巴，再不敢吱声。

顾以柔嘴角微微透着血丝，身体被打偏，瘫坐在地板上，愣了。

刚刚那一巴掌，打在脸上麻麻的，木木的，脸上瞬间没有感觉了一样，那巴掌的劲力强大，连带着耳膜都有点嗡嗡响动。

那一刹那间，顾以柔双眼什么都看不到，耳朵里什么声音也都听不到，就愣愣的，好像傻了一样。

顾柯盛好不心疼，扭头，嘱咐吴嫂：“上去，把她的东西都收拾收拾，该带的都带着，不该带的就不要带了，抓紧时间。”

似乎听出了顾柯盛声音中的急切，吴嫂赶紧点头，上楼去了顾以柔房间给收拾行李去了。

呆了好一会，顾以柔才渐渐恢复过来，脸上还是愣愣的，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柯盛，但也不敢再吱声，只是一双大眼睛含着水雾，隐隐的委屈。

过了一会，吴嫂拎着顾以柔的行李下来，站在一边看着这fù_nǚ两，轻轻开口：“首长，都收拾好了。”

顾柯盛微微点头：“嗯。”

看着顾以柔：“走吧。”说完，拿起一边的拐杖，就要站起身上楼。

顾以柔忽然往前爬了一步抱住顾柯盛的腿，哭着说：“爸爸，我不要离开。”

她不要离开，如果现在离开，那就是苏晗的胜利，她不战而败？不甘心，凭什么！

不要，如果离开了，邵东就真的永远不再属于她了，她不要，不要这样。

顾柯盛眉眼冷冷的，似乎早就看穿了顾以柔不愿意离开的理由一样，冷冷开口：“现在离开，以后你还会有重新回来的机会，但现在不走，待会你哥哥派来的警察就会到了，到时候，你觉得你还会有机会？我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一点都没有长进，真是让我失望透了！”

顾以柔一惊，从地上爬起来：“哥哥派警察？要来抓我？”

狠狠吸了一口冷气，顾以柔想象不到，自己那个亲哥哥，从小虽然对她不亲热，但也当做亲妹妹好好保护的哥哥，现在为了苏晗，竟然不顾手足情谊，执意带着警察来了？

嘴角冷冷一勾，眼中恨意无限。

抬头，看着顾柯盛：“爸爸，你保证，这件事情，能够处理好吗？”

顾柯盛大怒：“你这是在干什么？如果不是你愚蠢干了这样的事情，我也用不着包庇你把你送走吧，现在你竟然还用这幅口气跟我说话？我看你真是死不悔改！”说完，好像真的很生气，把手里的拐杖用力的捶打着地板。

顾以柔赶紧低下头：“不是的，我只是害怕，我在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可以依靠，爸爸和哥哥，本来以为，邵东可以被我依赖的，但最后他却毫不留情的离我而去，现在哥哥，也为了苏晗抛弃了我，爸爸，我害怕，我就只有爸爸可以依靠了，爸爸，别不要我。”哭声凄厉，闻者落泪。

吴嫂在边上站着，见到顾以柔哭的好像孩子一样，心酸的抹抹泪，这三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谁知道最后会是这幅光影。

然而，顾柯盛并没有为顾以柔的泪而心软，微微点头，面色冷冷的：“那就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顾以柔擦擦眼泪，乖乖点头，转身瞬间，眼中爆发出一抹冷光，苏晗，我不会放过你！

顾柯盛看着顾以柔一步步走出去，面无表情，嘱咐吴嫂：“把她送到机场。”

吴嫂点头：“是。”

顾以柔忽然顿住脚步，急切转身，看着顾柯盛打算上楼的背影，声音怯怯的：“爸爸，你不送我去吗？”

顾柯盛脚步不停：“我不能去，一会那群人就要到了，我还要想办法拦住他们，你快走吧。”

说完，一步步上楼，连回头看顾以柔一眼都没有，那渐渐远离的背影，隐隐透着股子冷漠。

顾以柔眼角湿湿的，泪忽然就划了出来。

伸手，擦掉，语气坚决：“走吧。”

吴嫂应是。

拎着行李，绕到顾以柔前面，给顾以柔打开玄关，两人还没走出一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警鸣声。

两人一惊，顾以柔瞬间慌乱成一团，手脚颤抖，差点瘫坐在地上，从没有那一刻觉得，她顾以柔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犯了错也会受到惩罚的。

吴嫂赶紧扶住顾以柔，疾声大喊：“小姐快走吧，司机已经准备好了，首长的机票也订好了，现在赶紧离开，快点。”一边说着，一边扔了行李箱抓着顾以柔往车库走，那里，司机已经准备就绪。

但警察来的实在太快，不等两人走到车前，警察已经到了跟前。

顾以柔瞬间瘫软无力，坐在地上，眼睛里一片死灰。

看着手铐被带上，警察无情的把顾以柔拉起来就往外走，闻风而来的记者刷刷拍着当时顾以柔的狼狈，不时做出新闻报道。

而以前最爱面子的顾以柔，此刻脸上却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躲闪镜头，看的边上跟着的吴嫂心里一片着急，回头，看了眼顾宅那三层洋楼，眼前一亮。

赶紧出声安慰顾以柔：“小姐别怕，别怕，老首长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在纷杂的一片混乱中，听到吴嫂那毫不掩饰的关心声音，顾以柔忽然恍惚了一下，想着，此时此刻，就在她出事的这一瞬间，原本身边那一大群人忽然都不见了，就只有吴嫂的声音在。

以前，顾以柔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只是一个神秘都没有的可怜虫而已，出事了，身边能安慰她为她着急的人，只有在这个家里的老佣人而已。

停下脚步，缓缓回头，冲着吴嫂扯出一丝笑容，缓缓出声，暗哑无比，“吴嫂，谢谢。”

这声音在嘈杂的现场显得无力，就好像一小滴海水，落进了原本就惊涛骇浪的大海中，根本无人注意。

吴嫂本人，也在一脸着急的安慰着顾以柔，不时帮着顾以柔挡住那些恼人的镜头，根本无暇注意身边顾以柔的反应。

上了警车，吴嫂面色悲恸，边上现场直播的记者对着镜头说道：“本市最轰动的儿童绑架案件目前破获，嫌疑人竟然是a市名媛顾以柔，当前顾顾以柔已经被警方依法逮捕。”

足以预见，顾以柔在a市的身份，被捕之后，会在a市引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