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只有工商行没有催还贷款，但这一家有三百万的贷款。剩下的银行，真是闻风而动，生怕我们香氏破产还不起贷款一样，天天都催着还款和还利息。

我手里所有的钱加上张银月转来的，一共是六百万出头。发完工人工资，扒仓库、建仓库、电力后勤，总共耗掉了五百五十多万，最后厂里的钱也就只有六十万了。外面还欠着南宏木业四百万的材料款，这倒还可以顶一段时间。

如果剩下的钱拿出来，全部给了银行，妈的，还差人家九百万。但是，厂里三百来号人员要吃要喝啊，六十万真的顶不了多久。

宋香梅真的是没有钱了，手头只有两万多的零用开支。更要命的是，她竟然把自己的别墅也抵押贷款了三百万，正好那三百万是欠工商行的。

九百万要是还不上，人家银行都说了，只得走法律途径。那样一来，艹了，香氏是真的要被法院查封了，所有人都没有活头了，宋香梅也只得倾家荡产，车房啥的都没有了，七年的拼搏化为乌有。

这一天晚上，我也是愁翻了。工厂里还在加班轮班，热火朝天。银行催帐的事情，根本不能公开，我都是秘密处理的。要是一公开，这厂子真的是要崩溃了。

杜晓伟那货呢，倒是给我拿了三十万出来。我说他，你在厂里四年了吧，怎么才这点钱？

他有些尴尬，说其他的钱都在外面花掉了。

我说花女人身上了吧？

他脸都红了，摇头无奈，说没办法，寻找宋香梅的替代品，解决一下问题，自己大手大脚惯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问他能不能从他爸那里想想办法，给银行打打招呼什么的，宽限一下。

他苦逼着说：“福哥啊，我爸就是死木头疙瘩啊，自命清官啊！厂里批地的事情，我都求过他了。结果，他严辞拒绝了。这回好了，厂里火灾，他还重点指示，一定要整顿相关产业的消防安全。我是跪着求他的，要不然我们复工都没希望。在他那里，这已经开恩得不能再开恩了。好在厂里没有人员伤亡，要不然厂子真的完蛋了。”

话到此处，我还能要求个啥呢，人家是清官父亲，我也只好收下杜晓伟的三十万，然后另外想想别的办法。

晚上八点过，我正在办公室里想着到底怎么给银行筹款，都准备打电话了，宋香梅给我发微信视频过来。

我也是拒绝了她好几次微信视频请求了，那时候实在也烦躁，接通了视频，便是一通火：“贱人，发什么烧啊？烦着呢！银行的事情你不知道吗？娘的，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你知道吗？筹不起九百万，你家无家可归，老子的罪也是白受了，这些天的忙也白忙活了。三百多口子跟着我们一起失业！妈的，惨的不是我，大不了我另寻门道。最惨的是你！老子给你盘算了一下，所有的资产折合下来，你还要外欠六百多万才够，我看你怎么还！你对我的许诺，老子永远看不到希望。就当我是傻逼吧，傻到最后无能为力，老子不干了！”

一通火一发，我倒是没声儿了，因为呆住了。

只见视频上，宋香梅那张绝美的脸还是那么美，但神情里透着一抹淡淡的凄伤。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不说一句话，搞得我心里更是鬼火冒，冷道：“看什么看？八辈子没见过男人是不是？都特娘的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玩画面定格是不是？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挂了，我要开始尽最后的努力筹钱了，只拼最后一把了，能借多少是多少。贱人，你没死的话就说话，死了也他妈说一声儿啊！”

她有些凄然的笑了。妈的，美人就是美人，一笑都大家牵动人心。我气得又骂道：“笑个驴子啊？老子在拼命，你在家里享清福，张银月又来你侬我侬多少回了？妈的！越想越气大！”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透着无尽的伤感似的：“舒福，你累瘦了，黑了，真让人心疼。事到如今，只有靠你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话到中途，她已是大颗的眼泪扑扑的落下来，整个屏幕都瞬间充满了淡淡的凄美感，直接戳了老子的心。

我特么不知怎么了，被那样的话语攻击得灵魂都酸楚，莫名的鼻子一酸，眼泪快忍不住了，吼道：“贱人，别他妈来刺激我了！老子挂了！”

“别挂啊舒福，别啊！”她的语气如同哀求，眼泪还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