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田龙、玛泰在贡钦镇夜巢客栈忽然被政府军包围,先是被俘,后来差点丧命于癞象堂弟刀疤脸之手,接着又戏剧性的被李小豹相救,遂又趁着夜色泅渡过萨尔温江,进入泰国境内;哪知过了萨尔温江,在河滩上粗心大意走错了方向,误入黑窝,与江贼一夜斗智斗勇,方才安然脱险。第二天,在渡口小镇药店老板的帮助下,他们搭伙一支马帮队伍,沿着一条青石板大道,逶迤而行,前往清迈。
药铺老板到底是开店做生意的,每日与形形色色人众打交道,消息灵通,见多识广,他建议田龙、玛泰与人多势众的马帮同行,果然一路平安,打尖住宿也不劳田龙、玛泰费神。这支马帮的头领是位精明的商人,五十来岁,塞芒族人,马帮上上下下都叫他阚头,叫惯了倒忘记了他的真名实姓。阚头长年累月南北奔走做生意,涉水渡江走村过寨,什么样人物没见过,一瞅田龙、玛泰便知不是等闲人物,所以一路上对他二人倒是颇多照顾。
辗转几日,田龙、玛泰他们就来到了泰国的二大城市清迈。
清迈是特别联队毒品运输线上重要的中转点,也是玛泰母亲隐居生活的地方。这几天,玛泰被刀疤脸在面颊上深达颌骨的划了一刀,又浸了污浊的江水,亏得田龙处理及时,才没有发生严重的炎症感染,即使如此,玛泰的脸颊也肿得走了形。好在玛泰的母亲就在清迈,在那里可,玛泰的伤口以得到较好的处理。所以到了清迈,他们告别了马帮阚头,就直接去了玛泰母亲家。
玛泰母亲家在清迈城郊,这地方进城方便但却十分僻静安全,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知道这儿的仅限于玛泰等极少人。要知道,玛泰的母亲是毒王坤沙的胞姐,若被仇家对手知晓底细,后果不堪设想;再则,坤沙胞姐笃信佛陀,不想与干贩毒打杀营生的弟弟为伍,宁愿静地颐养,每日烧香拜佛,为弟弟和儿子赎消深重罪孽——自然,这个地方就不会被外人所知。玛泰把田龙带回家里,并非他是联队副官之故,皆因田龙是自己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几次危难之际都是靠了好兄弟才化险为夷的,玛泰一点都没把他当外人。
玛泰的父亲过世多年,玛泰投奔坤沙后,母亲就与女儿芝雅在一起生活。玛泰母亲居住的是一栋独立的两层楼房,青砖灰瓦,很普通,一点都不招摇。楼房依傍着一洼清水荷塘,屋外边有一围竹子木桩编织的篱笆,里面垦一畦菜地,植三两株果树,养五七只鸡鸭,典型的城郊农家院落,与附近邻舍没有什么两样。
玛泰、田龙进屋的时候,他母亲盘膝佛龛前,在闭目捻珠,诵经念佛。他的妹妹芝雅一个清秀的女孩,在屋子收拾家务,见刚回家的哥哥一副狼狈模样,且半边脸肿得走形,忍不住惊呼出声。玛泰的母亲见了也是又痛又惊,口中责备唠叨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瞧得出这家子人都在为玛泰担惊受怕
“阿姆,这点小伤口,洗洗上点药就没事,唔——这是我的兄弟,田龙。”玛泰捂着脸连忙安慰母亲,又介绍田龙。
“阿姆放心,玛泰的伤不碍事的——家里有消炎用的磺胺片、黄纱条吗?我马上给他清理上药。”田龙也跟着玛泰称呼,只是他的泰语有些生硬。
玛泰母亲口中念叨“整天跟着他舅舅打打杀杀,不干正经事,早晚会遭报应的……阿弥陀佛!”
妹妹芝雅话语不多,却也是个玲珑剔透的聪明姑娘,早按田龙的吩咐转身准备去了。
处理一般的小伤小病田龙还真不外行,他的母亲就是外科护士,虽说没见过种庄稼未必还没吃过粮食——以前不就帮李小豹处理过毒蛇咬叮,这几日若不是他天天用盐水处理创口,玛泰脸颊上的伤口恐怕不是有些肿胀而是早就化脓溃烂了。田龙在芝雅的帮助下,用加盐的冷开水清洗了玛泰的伤口,将磺胺片碾粉敷上,贴盖好纱布,又叫玛泰吃了几粒磺胺,这才处理停当。其实,玛泰没事,年轻人抵抗力强,伤口只要没有感染,天天吃药敷药清洗,过不了几日就会痊愈。
倒是田龙有问题,他从巴寨险被火刑,到弯欣谒见毒王坤沙,到贡欣镇夜巢客栈遭政府军围袭,到泅渡萨尔温江误入贼窝……神经几乎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每一次都是生死攸关的险境,每一次都耗去了他体内大量的精气元神;加上这多日来,一路风餐宿露,江水浸寒暑磨,照顾负伤的玛泰,惕防旅途中的不测……任是铁铸的汉子也打熬不住,何况田龙不是铁铸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