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雨过天青,碧空如洗,又是一个艳阳天。
上午,岩基领着熊逸来到弄桫镇那栋灰色楼房,走进赌场。
弄桫镇的这家赌场格局与澳门、曼谷甚至大洋彼岸的拉斯维加斯的赌场一样,灯火辉煌,设施齐备,服务周到,吃喝拉撒加上女人毒品,一应俱全,就是规模小一点。进门走廊两边是两排老虎机,再往里是一间大厅,厅内置放着几十张押大小豹子的台桌,大厅中央则是最热闹的地方——押21点的赌台。上次,岩基就是在这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还捎带他漂亮的媳妇。
因弄桫镇地处老、泰、缅三国交界的地方,来这儿赌博的人三六九教,既多且杂,一间大厅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上个世纪70年代的赌场没有今天的规矩多,在赌场赌徒们可以尽情发泄,只要你不影响赌场正常营业就行。赢了钱的玩家趾高气扬,一脸得意,身边簇拥着一群粉黛描红、谀媚献身的女人;输红了眼的赌徒青筋暴跳,怒目赤面,旁边依然围着一群人——一群放高利贷的男人。唉!赌场之所,让人迷窍、令人堕落、使人疯狂、致人无可救药,赌场实乃虚幻辉煌的阿鼻地狱。
押大小豹子的台面,人迹不旺,只有21点的赌台前人头攒动,暄闹声震。
熊逸与岩基来到押21点的赌台前。
玩21点太简单了,就是每位发两张牌,两张牌的点数加起来,与庄家的点数比大小,谁大谁赢,庄家点数大就收掉玩家押的钱,玩家的点数大庄家就按他押的钱数赔,庄家与玩家的点数一样就扯平,如果玩家的点数是21点庄家就得按1.5的比率赔,而庄家的点数是21点仍然只收去玩家押在赌台上的筹码。公平吧,看起来似乎很公平。
大约是囿于赌场规模的缘故,这个21点的赌台没设专门发牌的荷官,直接由庄家洗发牌,自然庄家是赌场的人,与庄家赌就是与赌场赌了。这位庄家是一位带粤语口音的年龄不大的男子,人虽年轻,可他玩牌的手法非常娴熟,每一轮赌博后他都要换一副新卜克,并当着大家洗牌,让人切牌(实际还是庄家切,只是让玩家说怎么切庄家就怎么切),才发牌给玩家。表面上看十分公平,大家都是在凭运气,每一轮的赌博也有几人赢钱,实际上只要你细心,你就会发现庄家收进的钱远远超过支付的赌资。
熊逸只瞧了会,就看出庄家洗牌发牌的破绽,这带粤语口音的男人在洗牌时,就以魔术般的技巧将几张好牌藏于一叠卜克牌的底下,比如a(a在21点的玩法可作1点也可作11点)j、q、k(j、q、k为10点)10等牌,然后在发给庄家自己的牌时,以迅速的手法抽出底下的牌,如此而已。这种老千的手段在一般的赌徒面前可说是天衣无缝,能把这些被戏称为磴子(傻瓜)的赌徒玩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可它在熊逸眼里实在属太低级别的档次,说句不夸口的话,这家伙若与熊逸单挑用不了太久的功夫,只怕连底裤都会输掉。
庄家又拿出一副新牌开始洗牌,他刚洗完时,熊逸立刻挤进玩家群第三的个位置(在有的赌场,一旦开赌玩家是不可以随便变换位置的,如果是那样,其实也是难不到熊逸的),然后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押上。真是神了,熊逸的牌竟是a与j,加起来21点,而庄家则只有20点,按规矩玩家拿到21点,又比庄家点数大,庄家得按1.5的倍率赔钱。熊逸再一次押钱的时候又换了个位置,而且还是全数押上所有的钱,结果没有悬念,庄家仍然按1.5的倍率赔钱。熊逸吆三喝四,大呼小叫,装出一副兴奋不已的赌徒模样,好像他真的是鸿运高照,财神爷附体,不一会他赢的钱(筹码)就成了一个庞大数字。
庄家满头大汗,不敢再发牌了,他闹不明白这个瘦小的年轻人何以运气如此之好,要再这样赌下去,恐怕赌场就得关门了。他握着牌没发,眼睛看着那位赌场管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庄家哪里知道,他今天遇到了一个不知胜过他多少倍的牌技高手,他在交错切牌洗牌时,熊逸就瞧清了这一副牌从头至尾的重叠顺序。这可是真本事,非比一般小儿科的千术,要在一瞬间看清并记牢一副牌的排列次序,这得需要鹰一样的眼睛与计算机那般高速运转的脑袋——接下来,熊逸只需要在玩家中间选一个合适的位置,就一定能够拿到点数最大的牌。当然,如果庄家也是一位不错的老千,熊逸还会用另一种方法击败他。
管事在一边也观察这瘦小年轻人好一会了,他与庄家一样也不清楚这小子是怎样赢钱的,凭他的经验,此人不可能耍老千,洗牌发牌都是庄家,而牌发在桌上他碰也未碰一下,但一个赌徒能连续赢庄家也是不可能的事呀——管事迷惑不解且又头痛不已,既不能让这小子再赢下去,又不能让庄家停止发牌,怎么办?管事正为难之际,赌场老板来了。
赌场老板是泰国人,在东南亚一带开了好几家赌场,他在金三角一带也混迹多年,黑道白道都有朋友。当然,敢在金三角开赌场的主,没有背景,没有实力,恐怕连一天也开不下去。这几天,刚好赌场老板来这儿巡视他的赌场,在他的赌场高明的老千他见识多了,可今天他却大开了眼界,他居然瞧不出这瘦小年轻人如何出的千术,但他心里明白这小子一定在出千。他轻轻拍拍熊逸的肩头,微笑着说:“小兄弟,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