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汐把宫素鸢葬在一颗海棠树下,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的守在宫素鸢的坟前,借酒消愁。
不管宫素鸢怎么伤害她,黎汐发现自己还是爱她,这种爱像酒酿,岁月越久,爱的越浓。她目色呆滞的望着石碑上刻着的宫素鸢的名字,心里总是在想她这一头撞下去,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追上宫素鸢的脚步。其实她试过几次,但孙姣寸步不离,她总是不能得逞。
她医好了那么多人,却偏偏医不好自己最爱的人。
这种结局,其实谁也没曾想过,闵蓉还以为黎汐肯定能救活宫素鸢,可现在,她只看到了黎汐日夜颓废,没有求生念想的消瘦背影。
屋子里的气压天天低的让人坐立不安,连小叶子的啼哭都越发频繁,在这个时候,无疑是更让人焦躁。
闵蓉试图劝她,“她杀了你的师父,你不该爱她。”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但她想宫素鸢临终前那么决定不是没有道理。黎汐恨宫素鸢,比黎汐爱宫素鸢,要好得多。
可是黎汐根本不会搭理她,她失魂落魄,好像与世隔绝,行尸走肉,听不见也看不见。
叶斓总是若有所思的站在窗前看那两块玉佩,闵蓉劝不了黎汐,就索性把她交给孙姣监视着,然后她会站在叶斓身边,和她一起思考着面临的抉择。
“我不想你去。”闵蓉看着那玉佩上的‘闵’字,她知道自己有多自私,或许还很绝情狠毒。
闵府她可以不管,陆笑川她也可以不管,她就是不想让叶斓去。这世界上没有比叶斓的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一如叶斓也觉得,闵蓉的性命才是她这一生最值得守护的东西。
可是决定不是这么好做的,一句‘不想’,并不能囊括‘不得不’。
闵蓉夜里做了噩梦,叶府没了,闵府也没了,所有的人都死在她的眼前,血流成河。然后她抬眼看到血肉模糊的陆笑川,她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向她走过来,用怨恨却又哀痛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控诉她的无情。
闵蓉吓的一路后退,直到脚下踩空,坠下了无尽深渊。
猛然惊醒,她一下子坐起身来,额上冷汗密布,后背也冷嗖嗖的湿了个透。
“我不想他们死,我不想……”她靠在叶斓的怀里痛哭,小叶子也跟着哭,一大一小,哭着哭着天就亮了。
叶斓外出狩猎,看到了搜捕的官兵,想来应该是来找宫素鸢的。
她们到底还是被连累了。叶斓避开他们,迅速回去,打算带着闵蓉逃离。官兵就算认不识黎汐,也肯定能认出叶斓和闵蓉,如是找下去,早晚会找到她们住的村子。
叶斓为了掩人耳目换回女装,一时惊呆了孙姣。她们简单的收拾好行李,准备即刻启程。黎汐不肯走,叶斓试图把她敲晕。可是这时的黎汐恢复了记忆,比划起武功,叶斓也是费了些功夫才得逞。
宫素鸢的墓碑被整面磨花,随意又刻上了旁人的名字。马车在前面走,叶斓最后看了一眼住了这么久的地方,转身跟了上去。
她们没有去处,附近的城镇也都因为宫素鸢而变成了重点勘查对象。孙姣把她们带上了山,官兵还没有搜查到这里。虎威帮的寨营偏处有一个狭窄的洞穴,穿过去别有洞天。那个地方除了孙姣,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短时间内想必是不可能有人找到这里。
可是人心难安,谁也不愿提心吊胆,惶惶度日。这地方虽然隐蔽,但物产匮乏,更不是久居之地。
叶斓做了决定,没给闵蓉商量的余地。
“我承诺给你幸福,便不会心安理得让你噩梦缠身。叶朦还小,她不该跟着我们这般受苦。”叶斓留了书,闵蓉早起的时候看见。
身边没了叶斓的影子,昨夜睡下的地方,也早没了叶斓的温度。她应该已经走了很久,闵蓉追出去,可是显然太迟了。
孙姣在身后叫了一身‘师娘’,以往闵蓉听到她叫师娘,总要纠正。因为觉得孙姣也是不小的姑娘,这么叫,实在是把她叫老了。可是这次闵蓉一句话也没有,孙姣看着她静立了好一会,然后肩膀开始抽搐。她想闵蓉大概是哭了。
其实这事孙姣知道,叶斓走的时候就只告诉她了。叶斓让她保护好闵蓉和小叶子,至于黎汐,她迟早会从悲伤中解脱出来。
包袱里的两块玉佩不见了,马车前的马也不见了,闵蓉知道叶斓是真的去了濠州,她追不回来了。
“师父说,”孙姣等闵蓉哭完了,又说,“她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这话说出来,不但没起到安慰效果,闵蓉刚止住的眼泪发呢愈发决堤了。孙姣听她抽泣,弄得自己也想哭,她昨夜看着叶斓走的时候其实已经哭过一次了,不过那时夜深人静,她不敢哭出声,忍得很痛苦。现在闵蓉开了头,她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闵蓉吼道,双手抓着孙姣的肩头将她晃了又晃,直到累了才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