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吃了早饭，昌欢原想约上马小丽，一块上街逛逛；又一想，马小丽每天同时要应付六个男人，和她在一块儿，电话铃总响，扫兴，倒不如一个人在家里清静，便打消了上街的念头，出门去了菜市场，买了点菜，打算给昌庆做点家常菜，省得他每天在外面，吃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中午昌庆没回家吃饭，昌欢只好一个人吃。吃了饭，又替昌庆把厨房收拾了一通。

傍晚，小王来电话说，车在楼下等她，接她去饭店。

昌欢记起，昨晚昌庆让她把马小丽也带上，一块去参加晚宴，可白天忙了一天，竟把这事给忘了。上了车，昌欢给马小丽打过电话，马小丽见是昌欢约她，也不推辞，答应一声，说马上去，就挂了电话。

宴席在京东饭店的小餐厅里。餐厅里只有一张特大型的桌子，桌边摆了二十来把椅子。昌欢和马小丽到时，客人差不多聚齐了。见昌欢进来，昌庆起身，向客人介绍了昌欢和马小丽，一圈人都围过来的她们打招呼。

客人里多是男宾，除了昌庆和马小丽，其他人，昌欢一个也不认识，倒是国视的两位主持人，昌欢在电视里常看见他们，只是昌欢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昌欢。昌庆让姐姐和马小丽，跟国视的女主持人柳波挨着坐下，女人嘛，三人个女人一台戏，说话也方便。

那柳波果真是场面上人物，谈吐优雅得体，刚和昌欢有过一面之识，就甜嘴蜜舌地叫昌欢“姐姐”，自来熟，和昌欢攀谈起来，一点都不生分，像老熟人似的。

一圈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说“首长来了，”众人向门边看去，见昨天上午与会的原副总理到了，身边由秘书扶着，两腿像僵硬的木棍，两脚擦着地，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桌边的人都站起身来，向老首长围拢过去。小王助理举起相机，对着老首长一通狂拍。不知谁提议，每人和老首长单独合影留念，随后就有人响应。当老首长站稳，确信短时间内他不会倒下，身边秘书才松了手，退到旁边，任由现场的人轮番站到老人身边合影留念。

昌欢站到老首长身边，浑身激动得发抖。仔细端详老首长，才觉得世间真的只有时光公正，在贵人身上，也不留情面。想想早年在电视里，看到这位正在权力顶峰时期的首长，何等风光，人面上出现，真是神采奕奕；现而今，却这般衰朽不堪，下巴已经无力闭合，耷拉着，涎水不住地从嘴角向外流淌。老首长试图用舌头把涎水收进口中，无奈舌头也不听使唤了，滞板得厉害，收了几次，也没收进，涎水还是扯丝挂缕地滴落下去；再看老人的眼睛，已经像漂在水面的死鱼眼，半天转动一下，才能显示他还活着。

匆匆拍了照，昌欢赶紧退了下去；倒是马小丽不在乎这些，她甚至敢把脸贴近老首长的脸，做出某种开心的微笑，与老首长亲密合影。

一当老首长落座，服务生们就开始上菜，看看菜上齐了，昌庆起身，到了敬酒辞，无外乎一些场面上的套话，随后正式开宴，一圈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座中都是场面上人，几乎容不得昌欢和马小丽插嘴，马小丽也识相，关了手机，只和杯中物较上了劲，服务生倒一杯，她就干一杯，弄得一个服务生必须专门为她倒酒才行。

座中最健谈的，当属国视经济频道男主持人项克聪，他显然把这个宴席，当成了自己即兴主持的节目，三杯酒下肚，便管不住嘴巴，开始大放厥辞，不失时机地向酒桌上的人抖搂自己的箱底儿，不出半个小时，在坐的人，差不多就摸清的他的身世：出生上海，毕业于中央财大，去美国耶鲁大学留学三年，获得经济学博士后回国，就职于国视。便是这般平淡的身世，从他嘴里说出，就跟古今传奇似的。

他的同行柳波，明显瞧不起他，从不和他搭腔，只和身边的昌欢悄声就话，说的也都是些家常事，无意间拉近了和昌欢的距离，俨然相交多年的闺中密友。柳波不失时机地向昌欢要来电话号码，询问了一些甄家的情况，特别是昌庆的情况。

二人正谈得入港，突然被宴席上的一阵暴笑吓了一跳。昌欢抬眼望去，见项克聪两眼通红，绾起袖子，张牙舞爪地冲着对面的人嚷嚷，“正像我的美国朋友，美国前总统乔治先生说的，一个真正的企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