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永信背依着山墙,坐在炕头上,沉思一会儿,说,“大概走了吧。”
“走了?”徐二惊问,“去哪儿?”
“江湖中人,谁能说得清?”
“他不是哥的朋友吗?”
“咳,什么朋友,在卦摊上认识的,萍水相逢,说得投缘而已。”
“是这么会事,”徐二叹了口气,“早知这样,我该收他的房租。白白让他住了这些年,只是看在哥的情分上。”
甄永信笑了笑,“权当做好事了。看在哥的薄面上。要不,哥替他把房钱还上?“
“看看,哥生气了,小弟只是说说而已,哥的大恩,小弟这一辈子还不一定能报完呢。”停了停,又问,“照哥的意思,他那个表弟,该怎么处置才好?”
“打发走算了,他穷得叮当,能把他怎么着?”
徐二得命回家,看看醉汉已醒,见他从外面进来,惊恐不安地问,“我表哥呢?”
“一夜都没回来,我这一大早出去找了一圈儿,也没见个人影,还欠着我几年的房费呢。”
倏忽间,年轻人脸色变得蜡黄,额角开始冒汗,借口去找表哥,匆匆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
看来上当是确定无疑的。阎家的聘金已被算命先生洗劫而去,只怪昨儿个多贪了几杯,没盯紧貌似恭顺温良、热心肠的算命先生。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阎家才娶过门的新娘救出。他来到阎家大门口,说是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临走前,想见上妹妹一面。看门老头告诉他,新婚妇夫昨天晚上已乘火车,连夜去了黑龙江。他问具体的地址,看门老头就说出了几个似是而非的地名,一会是肇远,一会儿是三江口,一会儿是齐齐哈尔。年轻人就断定,新娘此时就在大院里。只是无论怎么商量,看门老头就是不让进,也不向里面通报。因为昨天夜里,掌灯时,管家忽然想起,伙计白天曾交给他一个红信封,说是媒人临上车时给他的,嘱咐他在掌灯时拆开看。信封拆开时,里面有张纸条,上面写了四句话:
“兄妹未必真,
夫妻难生根;
若要留此妇,
休教出大门。”
管家读罢,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安排人加强了警戒,嘱咐看门人,年轻人来时,只与周旋,决不放进。
年轻人情知被骗,却无可奈何,既没表现出应有的愤怒,也不向当局报案。大约过了十天,一天夜里,年轻人翻墙跳进阎家大院,被护院的伙计就地摁住,送进衙门。一顿拷打,说出实情,原来是吉林四平的一对小夫妻,常年以骗婚为业。警察本来要连同新妇,一道捉拿归案,阎家使了银子,就放过了新妇,只把年轻人判了刑,投进旅顺大牢。
第二年秋天,新妇竟然给阎家生了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