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二十七,玻璃花儿眼就开始忙年了。出嫁后第一次能过一个像样的年,这是她多年以前就梦想的。直到婚后多年才得以实现,虽说忙累,心里却快活,样样活儿都干得精神抖擞,走油丸,散的糕,蒸饽饽,备制各种菜肴,洗涮祭器,都不让丈夫上手。甄永信得意非凡,颇有成就感,看看甄家在他手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兴旺,心情格外爽快,买来红纸,裁出纸批,研墨作对,也是文采飞扬。两个儿子把成盘的竹鞭拆散,不等过年,拿着香火,提前在院子里燃放。
二十九上午,甄永信领着儿子把门封好,就把宗谱挂起,摆上供品,只等除夕到坟上把祖宗请回家里过年。除夕夜,城里四处鞭炮声炸成一片,硝烟笼罩整个城市上空,新的一年随着就来了。初一,一大早,早起的儿子给爹妈拜了年,讨了压岁钱,就闹着爹妈领他们去给姥爷姥娘拜年。两个老人脸上都笑得好看,言语也甜得蜜心,仿佛从前那些难听的话,都不是从这张嘴里骂出的。
下午,从老丈人家吃过酒回来,睡了一觉,醒后看儿子们在院子里放鞭,玻璃花儿眼一边嗑瓜子,一边翻看着小画书,是画着哪咤闹海的故事。见丈夫醒来,就下炕给丈夫沏了一壶茶,这是她最近才养成的习惯。丈夫喝口茶,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过了年,我打算把咱家先前的那些地再买回来。”
“买地干啥?”妻子不解地问,“不缺吃不少喝,日常里又有进项,不挺好吗?”
“话不能这么说,”丈夫慢条斯理地说,“你想啊,银子存放在家里,不会生崽儿,只能减少,不能增加,可是买了地放在那里,就不一样了,一来,它会像银子一样保值,跟放银子一样;二来呢,每年还能收些地租,这不就等于死银子变成了活银子,银子也能生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