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晓晓脸色青白,鼻涕、眼泪像不能控制似的往外淌,“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我会改的,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改!可我现在好难受,在家里……在穆峥那里也很不开心,他什么都不肯给我,他的心根本不在我这里,也不管我死活!阿东,我知道你最疼我,你帮帮我吧,等我订婚……我跟穆峥订婚以后,我会有很多钱,我可以分给你,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上班了,好不好?”
梁文东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如果她脑子还清明的话应该能看到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痛心的神情,只有无奈和漠然。
他握住她拉住他衣袖的手,用力地掰开,“晓晓,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你,曾经觉得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最后一次跟你说,别再这么昏昏沉沉地靠麻痹自己过日子,别再靠作践自己寻找刺激取乐了。你要的东西,买卖都是犯法的,懂吗?你这样下去……”
他没勇气继续说,只是拉住她手腕,“走吧,我帮你叫个车回去,你现在这个样子,连开车都不安全了。”
冯晓晓却不肯走,死拽着他道:“不……你不要赶我走阿东!我不要回去!你帮帮我,就一次,我求你帮帮我!”
梁文东应付她这样的状况似乎已经有了经验,任她纠缠,拖拽着她硬是挪到了路口,招手打出租车。
冯晓晓哭出声来:“……我不要回去,阿东你帮我买药,一包就好,我下次保证不吃了……我可以给你钱,或者你带我走吧,你再带我逃一次好不好,阿东!”
失了心智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他早被她这样的胡言乱语刺得心头麻木没了痛感。出租车在他们跟前停下,梁文东拉开后座门就要把她塞进去。
她大概真觉得无望了,原本漂亮的面孔可怖地扭曲着,动手扇他耳光,“梁文东你没良心!……叫你帮我买药你就摆谱,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你跟你姐姐都不过是我跟四哥养的一条狗!”
梁文东手背上的青筋突突跳动着,死死咬住唇没有还手。她还在近乎癫狂地纠缠,直到被人揪住头发从一旁拎了出去。
冯晓晓被迫仰起头,看到穆峥的脸色时浑身一凛。
拽住她头发的小曾面无表情地问:“四哥,人怎么处理?”
穆峥没再正眼瞧她,“你先带她回去,没收她的手机和电脑,任何人要见她,或者她要见任何人都不准,包括她妈妈,就说是我说的。”
小曾点头,继续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塞进穆峥的车子里。冯晓晓终于反应过来,崩溃大哭,边哭边喊:“放开我……你凭什么不让我出来!你自己还不是来见这个女人!”
车门砰的关上,她的哭闹声被阻隔,然后带走。
穆峥留下来,径直走到梁知璇面前,“你还好吗?”
她正掰着梁文东的脸看他脸上的伤,冯晓晓的长指甲在他脸颊上留下长长一道血口子。
穆峥这时不管说什么都是雪上加霜。
雷霄明和梁文东同时挡在两人中间,雷霄明道:“你还来干什么?”
穆峥道:“晓晓没经我同意开走我一辆车,我就跟过来看看。对于有前科的人我总得盯紧点儿,免得不知不觉又跟人跑了。”他话中有话地看了看梁文东,又看向梁知璇,“你刚才打电话给我,也是为这个?”
梁知璇松开弟弟,对雷霄明道:“明哥,我记得前面有家药店,能不能请你带阿东去买点药棉处理下伤口?我跟他说几句话,很快就好。”
雷霄明眉头紧蹙,似乎不放心留下她,她微微笑,“没事,就几句话而已。”
梁文东还不肯去,如仇人相见般盯着穆峥。
雷霄明拉他,“走吧,给你姐姐一点空间。”
等他们走远,穆峥朝雷霄明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你要我放过你,这就是你要的新生活?”
梁知璇看着他,“刚才的事你也看到了,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改变、不受影响?”
穆峥依旧轻描淡写,“这是意外。”
“意外的次数多了,就会成为习惯。她今天可以到阿东工作的汽修店来闹,明天就可能到我工作的航班上去闹。反正也不是没有过,你贵人多忘事,以前做过她替身那位julia玩过的把戏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
穆峥吸了口气别开脸,她知道他不愿意谈论一件事情的时候才会这样。
“我之前不知道她嗑药成瘾那么厉害,我会送她去戒毒,看住她不再闹事。”
这样的解释和保证对他来说大概已算难得,但梁知璇只是苦笑:“穆峥,你根本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他以为他们之间真正的障碍就是一个冯晓晓吗?
他又重复一次:“我不会让她再来烦你,今儿这样的事儿不会再发生。”
她笑了笑:“你回去吧,就像你说的,今天的事只是意外,我打电话给你只是不想看她再这样胡闹下去,影响其他人的正常生活。”
她劝不住拉不开,冯晓晓是个瘾君子,她连碰她都觉得恶心。也许她曾是穆峥生命里的“馈赠”,那么当然由他本人来将这份大礼收回去。
她转身要走,他一把拉住她,声音有些恼怒,“梁知璇,你耍我?”
她平静地回答:“我没耍你,如果你想问跟上回同样的问题,我的答案也还是一样——我不做你的情妇,不管冯晓晓是不是乖乖听你的话。”
他呼吸急促起来,肋间骨裂的地方疼得他面色渗出青白的惨淡,“那你想怎么样?给钱你不要,你也不在乎冯晓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
他几乎拉不住她了,她抬手挣了一下就轻易摆脱了他的束缚,也明明白白看清了他脸上的狼狈。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这样恳切,是真的喜欢她、真的舍不下吗?还是仅仅像个任性的孩子,占有欲作祟,不肯眼睁睁看自己的玩具拱手让人?
“你真的想知道?”她看着他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里映出她自己的脸,竟是越来越清晰。她有种恶作剧般的快慰,因为太了解他的软肋,所以踩得准而痛,“那你不要结婚,放弃公司的股权,跟我一起离开南城重新开始,你做得到吗?”
穆峥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下意识地重复:“重新开始?”
他和她从开端就是错的,就像系错衬衫的纽扣,从第一颗就系错,即使硬着头皮坚持到最后也不可能纠正过来。
除非解开,从头来过。
一个恶作剧般的问题,其实是她跟他都不曾想过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