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对他会紧张、会不自在,但不是现在这样不可自控的感觉。
她觉得有些不妥,本能地想要后退,穆峥却已经一步步走近她,顺手搁下手里的杯子,低头道:“我告诉过你了,你撒谎的技巧太不高明,骗谁也别来骗我。”
两人距离太近,他的唇轻而易举就压住她的,漫不经心,却又带着掠夺的意味。
他没喝酒,气息却带有酒精的热度和辛辣,加上她身体中莫名燃起的火焰,几乎将她的脑海烧成茫茫荒原。
“你……走开!”她在他唇间含糊地说着。
她意识不清,但一定是挣扎了,穆峥才会狠狠吮咬一口之后松开她:“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在干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两腿软得像面条,如果不攀住一样东西根本连站都站不住。
她攀住的是穆峥的肩膀,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瑟瑟发抖。
穆峥本来还想再讥讽她几句,可是看她身子不住地往下溜,目光焦距都开始涣散,也意识到了不妥,一把架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怜香惜玉”对他来说是个陌生的词语,他直接就将梁知璇拉进了洗手间里,摁在浴缸边用花洒放出冷水浇在她头上。
她想尖叫,可是胸口抵在冷硬的瓷石边缘根本叫不出来。她伸手去拨按住她的那只手,却徒劳无功。
穆峥冲了一遍又一遍冷水,直到她几乎精疲力竭才松手丢开她:“清醒一点儿没?”
梁知璇大口喘气,头发湿漉漉地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药力没有那么快过去,她还是浑身无力,意识不清,但至少身体不像刚才那样不听使唤了。
穆峥在她跟前蹲下,掐住她的下腭迫使她抬起头:“我从来不勉强女人,也不喜欢玩花样。这回你又想要什么?费尽心机重新出现在我面前,还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他站起来,拿洗手台上的干净毛巾使劲擦了擦手道:“还有,我最讨厌嗑药的女人,真是倒尽胃口。”
他丢开毛巾出去了,丝毫没有再管她的意思。
梁知璇凭借脑海里回归的那一丝清明也知道要回自己的房间,不该再留在这里,可她站不起来,地面的湿寒就像沁入了骨头里一样,她又忍不住哆嗦起来,这回是因为冷。
她费尽力气才跌跌撞撞地挪到玄关,再也没办法多走一步。
这是一间套房,穆峥不在客厅应该看不到她了,就让她歇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还是要走的。
她渐渐失去意识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帘的缝隙间泄入光亮,竟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想伸展一下身体然后坐起来,手脚却动不了。
她两手的手腕被领带捆在了身前,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不知去了哪里,眼下就只盖了一床被子躺在床上。
半梦半醒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睡在地上的。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冲,她试着回忆昨晚发生的一切,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记忆在她来到穆峥的房间之后中断。
“醒了?”穆峥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扣好衬衫的袖扣,拿起放在桌上的腕表戴在手腕上,“醒了就起来,然后穿好你的衣服滚出去。”
梁知璇将身体重新缩回被子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无嘲讽地瞥了她一眼:“这个问题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
她将两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伸向他:“那这个麻烦你先替我解开。”
穆峥走过去,解开绑住她的领带,顺手就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别想多了,我没那癖好跟你玩游戏。你昨晚那个样子,不这么绑住你,我怕我半夜会忍不住把你踢下床。”
梁知璇忍着手腕的疼痛,拉住被子盖住胸口:“是你把我抱上来的?你能不能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显然看到了她的动作,笑了笑,曲起一条腿跪坐在床沿,俯身过去:“你是不是想问,昨晚我们到底做了没有?”
她抿紧了唇不说话。意识的恢复需要时间,但一夜之后身体感官已经基本恢复正常,有没有跟他发生什么,其实她自己可以感觉出来的。
穆峥已重新冷下脸,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看着她骤然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道:“你躲什么,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吗?我说了,欲拒还迎的把戏用得多了只会让人讨厌。马上穿上你的衣服,从我这里滚出去!”
他转身要走,梁知璇有些紧张地叫住他:“你去哪里?”
他顿住脚步转过身,嗤笑了一声:“看来你还真是舍不得走啊,是不是昨儿夜里被撩起了兴致又没满足你让你不痛快了?可惜现在我有要紧的正事儿要办没那闲工夫,而且我也不想碰一个刚嗑过药的女人,脏!”
原来她昨晚是真的被人下了药。
她却还在担心他会去找梁文东的麻烦。
梁知璇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从他口中证实被下药的事实,还是令她心中涌起悲凉。
她昨晚下了飞机什么都没吃,甚至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件就跑去找梁文东,只喝过他递过来的那一杯咖啡。
她最亲、最信赖的人,就这样回报她的关心。
而她直到刚刚那一刻还在担心穆峥会去找他的麻烦。
返回南城的航班上,她有点恹恹的。程洁问了她两次,她都只推说没事,强打起精神保证工作不出错。
她在休息区拼命喝水,体内那些不好的药物成分需要加快代谢排出去。同时她脑子里一直在拼命回忆昨晚到底跟穆峥进行了怎样的一番对话。
执飞的机长雷霄明走出来,正好看到她这副出神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他重重地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在厨房台面上,高拢着眉头道,“我强调了三遍给我一杯黑咖啡,你这冲的是什么?”
梁知璇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水,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弄错了,我重新帮你冲。”
黑咖啡,黑咖啡……她转身在餐台上摸索。
雷霄明抱着胳膊看她:“你看起来不太对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摇头:“没有,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你出去了?见朋友,还是夜店狂欢?”
梁知璇此时闻到咖啡的味道就觉得很不舒服,听他这样一说,心跳又咚咚快了两拍。
她尽力稳住手脚,将杯子端给他,笑了笑道:“你不是也休息得不好?不然怎么非得喝黑咖啡呢?”
其实她是知道的,他飞完夜班的第二天总是习惯喝黑咖啡,而她竟然连这都弄错。
他们这一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允许犯错的,尤其雷霄明,他是公司最年轻的技术骨干,因为业务能力出众,对自身和周围人的要求都很高。他有火眼金睛,看得出她犯错不是偶然,因为她已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狼狈了。
果然,他接过杯子,挑起眉道:“四年前我升机长的时候你刚开始飞……那次你也是这样,还记得吗?”
其实那次真的是偶然,他意气风发地穿过雷雨区,将航班稳稳降落在目的地机场,任务结束之后却发现一个空乘小菜鸟躲着悄悄抹眼泪。
他以为她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可她却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希望他不要告诉别人。
那之后她渐入佳境,工作上没再出过纰漏,从经济舱飞到头等舱,乘务长们都夸她。
偏偏今天这模样又被他撞见。
她笑笑:“还没好好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
“那时是秘密,现在呢?”
梁知璇心酸难言,有些事她没有办法对人讲,特别是眼前的这个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递给她手帕,给她无声的安慰,却不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