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红巾军竟是处处落於下风,战局似乎应该大幅度向陆澹的剿匪大军倾斜。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当陆澹真正跟罗钰在战场上交手时,才意识到这个被京城人唤作“罗阎王”的人,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将才。
有勇武,有谋略,以身作则鼓舞士气,而最重要的,则是他身上那股一往无前、为了前进能够粉碎眼前一切路障的狠厉。
那是无数次拼杀和流血中才能培养出的气质。
哪怕陆澹少年时便上了战场,身上狠厉气息却也不及这男人一半。
这也正常。
结合之前的情报,在看到真人时,陆澹一眼便认出,这个罗阎王居然还是跟他打过交道的。京城陈家的虎奴,曾试图刺杀陈玄朗陈大将军,于是被陈家人关进兽笼,让他每日与人斗,与兽斗,让他浑身破败伤痛却偏一直留着一条病……这样生不如死的非人生活,
他忍受了整整三年,最后不知怎么逃出,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便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阎王罗刹。
任谁有他那样的经历,也会狠厉地恨不得毁灭一切的。
陆澹还记得,在那威远伯府的比武台上,硕大铁笼里的虎奴刚刚斗罢一只老虎,便又要与一只老虎一起,迎战被陈二设计着进了笼子与一人一虎相斗的他。
虽然陆澹最后赢了,但那看上去奄奄一息几乎快死的虎奴却给他添了些小麻烦,所以他记忆倒是深刻。
只是可惜,那一次要不是威远伯府的少夫人,也就是沈青叶的嫡母阻止,他差点就废了那虎奴的双腿。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放过一个虎奴于他而言不过像是放开一只蚂蚁。
但如今想起,陆澹却忽然有些后悔。
若是那时候把他的腿断了多好……
不然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在罗钰的带领下,红巾军虽然人员粮草上略逊一些,但气势上丝毫不输,且罗钰极有谋略,数次用计谋狠狠坑了剿匪大军,简直多智近妖。
如此一来,剿匪大军和红巾军持续拉锯,剿匪军久攻不下,远征的弊端便显现出来。首先是粮草便开始出现短缺。从京城运粮费时费力,陆澹下令就地征取,如此却不免与当地百姓和官府发生矛盾。这些与剿匪军发生矛盾的官府百姓,虽说表面上还服从
着,内心的怨气却一日日与日俱增。二来一深入南方,陆澹带来的这些北方兵多少有些水土不服,时日一久也不免倦怠思乡,加上剿匪军总是追着红巾军跑,少有安稳扎营休息的时候,久了兵士们都极其疲
乏。
而且士兵人数不断折损,陆澹不得不也从地方守备中调军,剿匪大军中便分为了新和旧、本地和京城两股势力,团结战斗力相比之前大大下降。
至此,这次远征剿匪的难度已经完全出乎了陆澹的预料。
僵滞如泥潭的战况拖地他肝火一日比一日旺盛,却无法发出来。
……
战事的胶着不仅让陆澹着急,红巾军这边同样着急。
陆澹的阻止眼中阻碍了红巾军北上的进度,因为陆澹,如今红巾军依旧还是只能窝在原来的地盘,连湘赣的大部分地区都没拿下,距离渡过长江剑指京城似乎更加遥远。
然而起义这种事,拖久了变数便大。如今大梁各地义军四起,北方有几股势力也已经不可小觑,只是因为红巾军占领了数个州府,实在太过打眼所以才吸引了大部分炮火,如今红巾军被陆澹拖住,那几股义
军却趁机飞快发展自己,这其中不乏有想要等到红巾军和朝廷斗地两败俱伤时摘桃子的。
所以,哪怕红巾军如今稍占上风,却也不能这么跟陆澹死耗,还是要速战速决为好。
宜生接到罗钰书信,得知如今的形势后,便紧紧蹙起了眉。
“怎么,愁什么呢?”正发着愁,沈问秋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