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青叶说起云霓,这位未来的皇后姑娘顿时同仇敌忾起来。以往云霓可没少当面给沈青叶难看,作为沈青叶的闺中密友,这位姑娘就亲眼目睹过好几次。她有心为好友打抱不平,可那时她不过是个普通闺秀,虽说姑姑是太子妃,
可这太子根本等同虚设,身为睿王的掌上明珠,那时的云霓是她和沈青叶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可如今不同了。
那样落到泥里的人凭什么还能给她们添不快?
“这人真是讨厌!都被皇上关禁闭了还缠着世子不放,真是不知羞耻。”她满脸厌恶,一想起云霓以往那放肆妄为的行径,就又嫉恨又恼怒。
京城无数贵女,最耀眼最引人注目的,却永远只有云霓一个。
她出身高贵,她美貌无双,她一袭红衣烈艳,迷了不知多少男儿的眼。就是这样一个人,好似与普通闺秀不在一个世界。她从不把礼法教导放在眼里,她追着男人到处跑,她为了镇国公世子拒了不知多少桩别人求之不得的好婚事,生生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满京城都知道云霓郡主痴恋镇国
公世子,多少人说她不知羞耻,说她丢了女儿家的脸,然而她却依旧我行我素,浑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好觉得羞耻的。可谁若敢在她面前放肆,她的马鞭便会毫不迟疑地甩过来,管你什么王孙贵女,丝毫不留情面地抽打,简直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可所有人又都知道,她有肆无忌惮的资
本,出再大的事儿,睿王,乃至皇帝都会给她兜着。所以所有人都只能忍她。
哪怕她如今沦落到泥里了,想起她那些嚣张往事,这位未来皇后姑娘还是忍不住气愤。
凭什么她能那么肆无忌惮?
她为人和善大方,几乎与所有人交好,却唯独讨厌云霓,除了为密友抱不平外,看不惯云霓行事也是一大原因。
此时一听密友又在为云霓烦心,顿时一起愤慨起来,又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想帮助沈青叶。
可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又没什么手腕心计,哪能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苦思冥想出的办法被沈青叶稍微一说,就发现根本无法实施。
这姑娘就沮丧极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嫁人,这才让世子一直念着她,还因此觉得对她有愧……要是她嫁了人就好了……”沈青叶忽而低低地说道,仿佛不经意地将心中愿望说出口。
一说出口,她就捂住了嘴,后悔似的甩了甩头。
那位皇后姑娘却忽然两眼一亮。
“对啊!”
她猛地一拍手,这动作非常不淑女,刚一拍完,她立刻察觉到不雅,赶忙收起双手,又恢复了端庄淑女的模样。
只是眼中的亮光却依旧不减。“青叶你说得对,把她嫁出去不就好啦?现在不知多少人说她痴情呢,万一世子那天忽然被感动了,把她抬进府里,哪怕是做妾,以她那霸道性子,你岂不是又要受她的气
?所以,最好让她嫁人!”
这姑娘越说越兴奋,只觉得终于找对方法能帮到密友。
沈青叶却惨然一笑:“哪有那么容易。”
姑娘不解地看着她。
沈青叶解释:“她如今这处境,寻常人家谁会娶她?会娶她的,她又绝对看不上,再说,以前那么多名门公子求娶,她都从未松口过,如今又怎么会松口?除非——”
“除非什么?”姑娘心急地追问。
“除非,皇上赐婚。那样,她不想嫁也得嫁。”
姑娘又一拍手,对啊!
皇帝赐婚,云霓再怎么不愿意也是枉然!如今的皇帝可不是先帝,不会再惯着她了!
姑娘顿时兴冲冲地,恨不得现在就入宫,请皇上给云霓赐婚。不过——姑娘又皱起了眉。虽说皇后姑姑看中自己,但皇上毕竟是皇上,她再怎么不懂事儿也知道不能拿这种小事儿烦皇上,况且,她一个未出门的姑娘请求皇上给另一个姑娘赐婚,这也不是一回
事儿啊。
再再说了,赐婚总得有赐婚对象啊,就像沈青叶说的,云霓如今的处境,赐给哪家都不适当。
她苦恼地将这些说给沈青叶。
沈青叶同样状似苦恼地跟她一起埋头苦思,苦思无果,她又主动善解人意地换了话题,聊起别的来。
半晌,她才似乎无意间提起胡人要求和亲的事儿。“听说,皇上最近还为和亲人选苦恼呢,那乌桓王眼光奇高,寻常美貌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你还记得么,三年前,太上皇便是选了我妹妹七月去和亲,全因为七月容貌
太过出色,当年很多人说,七月甚至比云霓都漂亮呢!”她说着往事,眉宇间还带着清愁,“说起来,也不知七月怎么样了……”
“哎呀,我想到了!”
那位未来皇后姑娘忽地跳起来。
“什么?”沈青叶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未来皇后姑娘兴奋地道:“和亲呀!云霓不就是现成的人选!”
……
次日一早,皇后娘娘将侄女召到宫里,姑侄俩关系亲密,摒退宫人说了些悄悄话,不久,那未来的皇后姑娘离开皇后寝宫,然而她一离开,皇后就去找了皇帝。
下午,命云霓去往乌桓和亲的圣旨便送到了四王府。
听到圣旨已下的消息,沈青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曲折了些,但,所有一切总算回归正轨。
云霓和亲了,睿王倒台了,陆澹成为新帝心腹,她马上要嫁给陆澹,这一切,真是再好不过了。
云霓离开京城的日子很快就到。圣旨下过第三日,送亲的人马便出了京城,为防再发生三年前那样的意外,这次护送的队伍十分庞大,相形之下,被护送的人和嫁妆就显得寒酸许多——皇帝刚被胡人割
了一大块儿肉,哪里还有心思给云霓准备嫁妆,只是让内务府按最低规格,用仓库里积压了数年的旧货糊弄而已。
如此,往日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云霓郡主,终于落得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