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脂抹罢,她那平淡无奇的脸孔上,便陡然多了些鲜活之色,整个人气色都好了些。
抹过口脂,她又取出眉笔朱砂,珠玉钗钿,慢慢装扮起自己。
良久妆成,渠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嫣然一笑,然后走出了门。
这次,她没有将好不容易做好的妆容再毁去大半。
以前,她是为未来的夫君涂朱描黛,所以生怕妆容不妥,哪怕喜欢浓眉红唇的自己,却又怕这样的自己失之沉稳,显得轻浮,让人看不起。
但如今,她却不必再为了取悦谁而装扮自己——她只要取悦自己就好。
以往为悦己者容,如今,只为悦己容。
……渠莹的脸恢复原貌,最高兴的莫过于梁氏和渠明夷,尤其是梁氏,之前她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谁知最后它竟慢慢好了起来?梁氏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而渠易崧和宜生
早就知道结果,因此反应倒是淡定多了。
有人欣喜,有人淡定,却还有人恨地牙痒痒。
文郡王此时就十分不爽。
他这才退了亲一个多月,渠家那丑女的脸就好了,那岂不是说,只要睿王府这边再多等一个多月,这门婚事就不会告吹?
但是,如果睿王府真的多等一个多月,渠莹的脸还会好么?
文郡王得知,就在半个月前,渠家那位姑奶奶渠宜生又回了趟娘家。
而渠莹的脸,也是在半个月之前才开始慢慢好转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也不需要证据,文郡王心里早已认定,现在不过又多一佐证。
——就是那个该死的渠宜生坏了他的好事儿。
有仇不报非君子,而文郡王一向自诩君子。
……
渠莹的事有惊无险地解决了,这让宜生的心情持续愉悦了一段时间。
渠莹的脸彻底恢复的那天,回到伯府后,宜生特地去了趟致远斋,亲自送上一份礼,说是为了感谢沈问秋一直以来对七月的照顾。
但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感谢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宜生走后,沈问秋让靛青将刚收的礼匣拿过来。
他在礼匣光滑的表面上抚摸着,看着礼匣的大小,猜测着里面的东西。
这次是什么呢?分量不重,看来不是文房四宝,难不成是佛经?因为外出经商回来时常常给府里的人带礼物,沈问秋也收到了不少回礼,谭氏和二房那边不用想,回礼多半是直接从库房拿出来的普通布料茶叶等物,价值还不及他送出
去的东西的零头。但不管那些人送什么,沈问秋其实都不在乎,他又不缺那些小钱,他们爱占便宜就占吧,毕竟是伯府的人。而宜生的回礼则很简单——要么是佛家之物,要么是文房四宝。但宜生不会像谭氏等人拿普通货色糊弄人,她送的文房四宝不说最好,也是上等的,而佛家之物也都是请
护国寺的大师加持开光过的——宜生不信这个,但据说沈问秋信佛,所以她每次送的佛物都是开光过的。以前的无数次,宜生回的谢礼无一例外不是文房四宝就是佛家之物,所以,这次沈问秋也做好了再收一本或几本经书的准备——虽然他早已不信佛了,但她送的佛家之物
,他都好好保存着。
这次,又会是经书么?是《法华经》、《楞伽经》、《药师经》,还是《维摩诘经》、《六祖坛经》、《妙法莲华经》?
沈问秋轻轻打开了礼匣。
然后他便愣住了。
入目的不是任何一本经书,而是一件衣裳,一件衣领袖口滚了银边的玄色披风。
披风用料很好,针脚也还算细腻,但跟专业的绣娘比却还是差了点儿,一看便知并非绣娘或成衣坊的作品。倒像是深闺女眷自己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