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低声叹了口气,摸着石桌边站起来,绕到贺涵之这一边。贺涵之依旧没有骨头一般,靠在老树身上。太阴伸出手,扶到贺涵之的手臂上,轻轻一提,将贺涵之拉了起来。
“时辰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太阴弯了一下腰,将贺涵之背在背上,朝院门口走去。
还没踏出一步,贺涵之在太阴的背上,平淡地开口:
“你为何从来都不问......”
太阴脚下一顿,低声道:“问什么。”
贺涵之:“从前......你明明很想知道,为何从来都不问我。你是怕我骗你么。”
太阴沉沉地笑了一声,“贺秋,你是真的醉了。”
贺涵之:“在这.......你过得好么。”
太阴:“悯剑山庄在武林中地位赫然,我怎么会过得不好。”
贺涵之:“那你为何两年间,从不踏出这个庭院。”
太阴背着贺涵之,一步一步往山下走。他虽蒙着眼,脚下却步步稳定,踏踏实实。
“我不离开,是为山庄镇守剑气,你不要想太多。”
“镇守剑气......”
“是。”太□,“悯剑山庄以烈阳精炼百年,现换以阴气,武脉一时难适应。我若不镇守,会出乱子。”
贺涵之:“要两年这么久?”
“......”太阴静默了片刻,缓道,“本也没什么事情做。”
行至山脚,贺涵之让太阴放他下来。
“站都站不住了,我放你下来你要如何回去。”
贺涵之凝眉道:“我自有方法。”
太阴低笑了一声,道:“放心,我会很小心。不会有人看见贺庄主烂醉而归。”
“......”贺涵之被呛得脑子迷糊一片,半响,憋出一句,“不如从前的好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阴的脚步轻轻地顿了一下,贺涵之本醉得昏天黑地,可他偏偏就是感受到了他的停顿。
“李青......”也不知为何,贺涵之就这么念出了那个名字。
太阴静了一会,道:“那是我从前的名字么。”
贺涵之:“你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嗯。”太阴缓步向前走,道,“以前你醉的时候,也冲我念过这个名字。”
这一次,两个人都静了。
贺涵之闭上双眼,任自己沉迷于恍惚的酒劲中。
有时念出一个名字,它能表达的意义,远远多于呼唤。
清风微微低语,讲述的,是一个本应该埋藏至深的故事。
在将贺涵之送回卧房休息时,贺涵之看着李青,问出了最后一句话。
“两年前,你是如何找到那间房间的。”
李青道:“我也不知,那时我的神智还不清楚,朦胧之中只觉得自己该去那间房间。”他顿了一下,好似在回忆当初的感觉。“也许,我是想找什么吧......”
贺涵之:“最后你什么都没有找到,独独拿了这一条布带回来。”
李青:“......是。”
贺涵之嗤笑一声,道:“两年了,这破带子你从不离身,就算不蒙着眼睛,也要带在身边,是为了什么。”
李青转身,走到门口,淡淡道:“我也不知。”
贺涵之知道,他没有说谎。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贺涵之也不欲再说,他手一挥,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李青出了门,轻轻一顿足,高大的身躯如一只山鹰一般瞬间消失在门口。
回到山崖的小院,李青重新站到崖边。他能感受到明月的光辉,也能感受到山峦的呼吸。风吹着他的发丝飘荡着,耳后系上的布带也跟着一齐荡漾。
过了一会,李青抬手,摘下了布带,放在手中。
这两年里,他无数次地将这条带子放在手里。他能摸到带子上的针脚,这带子做得很粗,可却让他无法放手。
刚刚贺涵之问他,为何一直带着它。李青不知道答案。
可他总有一种感觉,这条带子会带给他一些东西。
一些,原本很重要,可却被他不小心遗忘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