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姑姑进来的时候,恰看到二皇子正努力抓着熙贵妃的胳膊站起来,摇摇欲坠的想要迈步学走路呢。
“奴婢给熙贵妃娘娘请安。”
“童姑姑快起来,姜姑姑给童姑姑拿个锦杌来坐下说话。”姒锦待童姑姑十分亲热的说道。
姜姑姑搬了锦杌过来,童姑姑连忙告罪谢了,这才侧着身子坐了一角,先是把二皇子好一顿夸,这才慢慢的转向正题。
姒锦听完童姑姑的话,也有些明白皇后的意思。就是新人进宫有些日子了,皇帝也该亮亮相了,她这个做皇后的也好交代。
皇后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希望皇上露个面,其他的一点都没插手的意思。
皇后的识趣,让姒锦也愿意配合皇后的行动,就笑着看着童姑姑说道:“皇后娘娘有心了,既然是在凤寰宫办宴,本宫自然是要去扰娘娘一顿好吃好喝的。”
童姑姑心里猛地松了口气,脸上都能笑出朵花来,“熙贵妃娘娘大驾光临,我们皇后娘娘必然是十分欢喜的。”
姒锦点点头,“娘娘有心,操持后宫诸事不得闲,届时我会问皇上一句,若是皇上得空,指不定也会去走一遭,只是本宫也不好夸口。”
得了这话童姑姑此行算是圆满了,忙谢过了熙贵妃,这才起身告辞了。
童姑姑走了之后,姜姑姑低声说道:“娘娘,其实您不去,皇上不去,皇后娘娘也不会说什么的。”
“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面子是相互给的。皇后待我一直照顾,这个颜面还是要给的。今日我让皇后娘娘面上有光,他日娘娘就能替我多护着大皇子几分。”姒锦轻声说道,国母之重,不可轻易撼动,不然当初萧祁也不会在是否废后一事上左右纠结。
皇后娘家虽然已经倒了,但是皇后这么多年来名声一直良好,在朝中百官,天下百姓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姒锦不愿与皇后交恶,一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二来也是因为这些年皇后除了王婧韫的事情上偏差了,其实待她也算是很优厚。
做人,还是要讲良心的。
姜姑姑看着主子心也十分的感叹,能像她们主子这样守住的人其实真不多。想当初苏贵妃不过是封了个贵妃,连个子女都没有,就敢皇后夺权,尔虞我诈。
现在娘娘封了贵妃之位,又有两子傍身,却丝毫没有取而代之的意思,想必皇后娘娘心里也明白,所以才会处处周全吧。
萧祁晚上回来,带着昱琞一起回来,昱泽看到父皇跟哥哥依依呀呀的就伸出小胳膊,要抱!
昱琞过来抱弟弟,但是太重了,抱不起来!
看着儿子囧囧的脸,萧祁大笑出声,换了衣裳过来,一把将昱泽抱了起来,转头对着昱琞说道:“我早说过,你练武还要扎实些,怎么样,弟弟都还抱不动吧,等你抱得动弟弟了,才算是有进步呢。”
“我每天都扎马步,练拳,师傅说我进步很快。”昱琞戳戳弟弟的小脸笑着说道。
姒锦捉着昱琞去换衣裳,随口说道:“你现在还小,我跟你这样大的时候,还没你的力气大呢。你弟弟重,你要抱动他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昱泽肉结实的很,这小子看着不显胖,其实贼沉了。
姒锦现在抱着他时间都不能长,长了就扛不住了。
换了贴身的松软的衣裳,昱琞又爬到榻上跟弟弟玩去了。
姒锦趁机跟萧祁说了端午宴的事情,萧祁看了姒锦一眼,“你希望我去?”
“就去露个脸,我还怕你跟着别人跑了不成?”姒锦抿唇直笑。
萧祁瞪了她一眼,“那随你高兴,等到那天你跟我一起过去就好。”
“好啊。”姒锦就答应了,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皇后想要开这个端午宴,估计是听了前头昱琞身边有动静的事情,也算是变相的安抚众人心吧。
用完晚膳,萧祁抱着昱泽在屋子里转圈,姒锦揽着大儿子温功课,屋子里除了小儿子依依呀呀的声音,就是昱琞跟姒锦讲每日课程进度的声音。
虽有些许的嘈杂,但是很温馨。
管长安立在门外,和时意抹着汗小跑过来,弯腰低声说道:“师父,抓到了。”
“说。”管长安眼冒精光。
“顺着线摸过去,大约跟寿康宫那边有些关系。”和时意低声说道。
“果然如此,咱家就想着后宫里现在还有这个胆子的可不多。”管长安真是恨得咬碎了牙,太后不好好的享清福,非要折腾折腾,看来这次这一关可不好过了。
“人呢?”管长安眯着眼睛看着和时意问道。
“我哪敢下手,毕竟是寿康宫的人。要动手要么是凤寰宫的人,要么就是内廷府的人,您说是不是师父?”
“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滑头了。”管长安作势在和时意身上踢了一脚。
和时意笑米米的躲了开去,低声说道:“师父,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办?”
“呵呵,还能怎么办?公事公办!”管长安笑米米的道,敢伸手,就要有被剁手的觉悟!
“那我跟甘大人通个消息抓人?”和时意道。
“去吧,记得手脚利落点,别让哪个消息灵通的溜了号就成。”管长安仔细的嘱咐一句。
和时意浑身一凛,瞧了师傅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您放心!”
管长安挥挥手,和时意立刻就跑了。
陈德安立在门口,抄着袖子,看着和时意的背影,抿抿嘴,又要忙了哦。
第二日一早,姒锦早早的起来给萧祁更衣送他上朝,萧祁看着她蹲着给他整理衣裳,就把她拉起来,“这些事情让宫人做就好。”
“一年也做不了几回,又不辛苦什么。”姒锦给他整理好袍角,笑着说道。
两人一起用了早膳,昱琞早早的去扎马步了,比他们起得还要早,这小子憋着一股气,要早早的能抱动弟弟,是他最近的目标。
挥着小手帕送走了萧祁,看着萧祁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又看了她一眼,眼睛里跟缠着丝一样,姒锦脸就红了。
萧祁轻声一笑,这才大步离开了。
孩子都生俩了,感觉还在热恋期,姒锦捧着脸在大榻上滚来滚去,一上午嘴巴都没合拢过。
端午节举办宴会的消息,很快的就在后宫里传了开来。
消息一出,整个后宫就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
如今最忙的就要算是尚服局了,后宫的小主子们个个都想要做新衣裳,哪一个都有一堆的要求。可是不管什么都得紧着规矩来,排队候着。
乔宛看着回来的宫女问道:“怎么样了?”
小宫女神色不安地说道:“回小主的话,尚服局的人说了,大家都要做新衣裳的,但是人手就那么多,要等着。”
乔宛抿抿唇,“就算是要等,也得有个时日不是?”
“这个,尚服局的姐姐们没有说。奴婢去的时候,尚服大人正带着人亲自忙着裁衣呢。司衣大人也忙得不可开交,奴婢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只能跟尚服局做粗活的姐姐问个消息。”
乔宛的神色就有些难看起来,“难道你没说你是我的人?”
“奴婢……奴婢说了。”小宫女垂着头说道,她当然说了,可是有什么用。尚服局的人,就连尚服大人都忙着给熙贵妃娘娘亲自做衣裳,说是皇上亲自选了料子,还亲手画了样式,下旨让尚服局赶紧做出来的。
这话她都不敢跟小主说了。
而与此同时,禹云英跟栗轻瑶也正坐在一起,两人的神色也不太好。
端午宴谁不想穿的漂亮一点,各宫里没有自己的绣娘,想要做衣裳只能去尚服局。可是现在尚服局的人,手艺最好的绣娘,全都被尚服大人调走了。
“给熙贵妃娘娘做衣裳,需要尚服局最好的绣娘一起做吗?”栗轻瑶气的眼睛都红了,捏着帕子的手扭在一起。“禹姐姐,你说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禹云英抿抿唇,然后才说道:“你没听说是给熙贵妃娘娘赶着做衣裳呢。”
栗轻瑶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心里就是不服气,“难道就只有熙贵妃要做衣裳吗?这宫里这么多人,大家谁不想做衣裳,凭什么就要先紧着她。”
“就凭皇上亲手挑选的布料,亲手画的样式,亲自下的旨意。”禹云英道,然后看着栗轻瑶,“不仅如此,听闻司饰局也接到了旨意,要给熙贵妃娘娘打造一整套的首饰,也是皇上亲手画的样子。不仅如此,就连司设局那边都忙活起来,就因为熙贵妃娘娘说床帐太厚重了,颜色暗沉,司设局正在连夜绣制合熙贵妃心意的床帐。听闻是百子千孙瓜瓞绵绵的图样,也是皇上亲口吩咐下去的,颜色都是皇上亲自挑的。”
一国之君,朝务何等繁忙。可是皇上却愿意抽出时间来,为熙贵妃一笔一笔描画衣裳首饰的图样,费心替她挑选床帐的颜色,别说一国之君,就是寻常人家的丈夫,又有谁会这样做的。
至少,她从未见过她爹爹这样做过。
“禹姐姐……”栗轻瑶的脸色白的吓人,“熙贵妃娘娘……”
禹云英半垂下头,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什么来?”栗轻瑶不明白。
禹云英对上栗轻瑶不用太明白的目光,忽然之间什么都不想说了。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皇上这是把熙贵妃捧在手心里了。
这样的感情,让她真是好生羡慕。
熙贵妃真有那么好,就能让皇上这般待她。
想起家里为父亲生育子女的妾室不少,会狐媚功夫的也不少,但是也没见哪一个能让父亲这般对待的。
所以说,是皇上太重情,还是熙贵妃太有手腕了?
看着禹云英不说话,栗轻瑶轻轻晃晃她的袖子,“禹姐姐,你怎么不说话?要我说,那熙贵妃也不是生的天下无双的容貌,怎么就能让皇上这么倾心与她,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狐媚功夫?我曾经听人说,有些女子是……”
“快住嘴!”禹云英吓得脸都白了,“你混说什么,不要命了啊?”
“我就是在你这里说说,别人那里我是一个字也没说的。”栗轻瑶被禹云英的口气给惊了一下,心口砰砰直跳。
“你不想要命的话,尽管胡说。这样的话,从哪里听来的。”禹云英真是头疼极了。
“是……跟咱们一起进宫的一个秀女说的。她说南边好些女子只有就会习一些伺候男人的手段,借此用来笼络男人的心,那熙贵妃不就是出身南边吗,指不定就会呢,我也是实话实说。”栗轻瑶委屈的开口。
“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更不要说无法证实这样的事情。而且你现在位份低微,要是这些话传到熙贵妃的耳朵里去,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
“谁让她这么霸道,凭什么霸着六尚局的人,衣裳首饰帐子,别人都要等着,谁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偏偏颐和轩的什么物件都是最要紧的。”
听着栗轻瑶的抱怨,禹云英既头疼又心怒,这后宫里除了颐和轩之外,谁不抱怨?
可是凭什么熙贵妃敢这样做?还不是有皇上宠着,纵着。
“你别犯傻,你不想想,咱们的衣裳要等。上头熙贵妃下面的诸位娘娘们就不等了?你见贤妃娘娘、淑妃娘娘,李妃娘娘她们谁开口抱怨了?谁敢跟颐和轩做对了?这股风起的怪,你怎么就不想想,是不是别人鼓着你的气劲,就盼着你闹将起来呢?到时候真的闹起来,最后受责罚的是谁?”
“我……”
“做事情多用用脑子,别听风就是雨,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咱们都是新进宫的,根基一点都不稳。尤其是你的姿容是新晋秀女中最出色的,难保别人就没有一箭双雕的意思,你何苦替别人做那出头鸟。”禹云英也只能言尽于此了,纵然两家交好,但是栗轻瑶实在是太没脑子了,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也得被她拖累死了。
栗轻瑶此时那一颗暴怒的心慢慢的冷静下来,“都是那鲍静害我,这些话都是她跟我说的。”
“鲍静?”禹云英轻轻蹙眉,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就是当初留选的时候,跟咱们站在一起分宫殿的那个,长得还挺清秀的。”
禹云英脑子里有了些印象,看着栗轻瑶说道:“你以后离她远一点,这样的话她怎么不说给别人听?既然心里这么不平,怎么不自己去求个公道?到你这里点火生非,无非是看你是个暴脾气,想要拱着你闹事儿。”
“我知道了,再让我见到她,必然不会轻饶她!”栗轻瑶怒道。
“你又傻了,你凭什么饶不了人家?人家不过是随口说的几句话,无根无据的,别人谁会相信你的话?到时候凭着那鲍静的三寸不烂之舌,以你的本事也只有吃亏的份儿。”
“那……那就这样放过她不成?”
“你急什么,她在你这里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必然还会去怂恿别人。只管静静的等着,端午之前,必然会出事儿。也好,有这么出头的,正好能试一试深浅。”禹云英缓口气说道,不怕傻大胆,就怕没有傻大胆。
有人肯出手,这才是最好不过的。
想到这里,禹云英看着栗轻瑶,轻声叮嘱道:“要是那鲍静再来找你,你也别把自己的想法都表露在脸上,尽量的试一试她的深浅,看看她除了找你还找了什么人,总能看出端倪的。”
“禹姐姐,你想做什么?”栗轻瑶道。
“咱们能做什么,不过是守本分而已。不过别人做什么,咱们看着也就好。”
栗轻瑶不太明白。
看着栗轻瑶迷茫的神色,禹云英没有再解释,只是心里暗暗想到,最近不太平,端午宴的消息一出来,人人都想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真的就这么容易吗?
皇上偏偏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为熙贵妃娘娘,做衣裳,做首饰,做帐子,就真的是巧合吗?
还有熙贵妃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她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扎人眼,遭人恨,就不知道收敛点吗?
她前些日子隐隐听闻大皇子身边好像出了点事儿,具体的消息打探不到,但是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
禹云英沉思下来,敢在大皇子身边动手脚的也就那么几个,所以熙贵妃是想借着端午宴杀鸡儆猴示威众人,还是有心试探,抓出幕后真凶呢?
不管是哪一样,这都是她眼前这个位份无法参与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巨浪中努力地保全自己。
偏偏栗轻瑶这个没脑子的,还跟着别人起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