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 吸一口满是凛冽寒气, 钱雪搓了搓手,沿着村中小道, 小跑步到了邓红军家的院子前。
意想中的警戒线并没有拉起, 只在屋子门上贴了张封条,上头还盖着派出所的章印。
她左右看了看,顺着院墙转了一圈, 没看到一个值守的公安,也是, 这年代, 还不象后来有规范的一套程序, 什么保护现场、法医采证之类的。
她找了块看着好攀爬的地方,后退几步,脚尖在泥地上一个蹬动,身子一跃, 手就攀上了院墙,双脚互蹬,一脚跨过, 就骑到了院墙上,正打算跳下去, 下头响起一道轻笑声,“你也来了。”
“向东哥, 你怎么在这儿。”
钱雪惊喜道, 一腿跨过, 往下一跳,就落进了孟向东张开的胳膊中。
他接了个满怀,稳稳把她抱住,笑道:“这事不解决了,觉都睡不安稳。”
钱雪扑在他怀里,低头望他,他的目光干净柔和,脸上带着笑意,皮肤黝黑,却打理的干干净净,下巴上一根胡茬都没有,五官俊朗,五年的军中生活,更赋予了他一份镇定沉稳的气质,望之令人心喜,钱雪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不知不觉伸出一手,摸上了他光滑的下巴。
柔软微凉的手指搭上他的下巴,被触摸的地方霍然通了电,细小的震颤弹动开来,沿着皮肤、肌肉、血管,一直注入到了心脏,恍如害了病般狂跳起来,再一路往下酸麻到了脚底。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
孟向东的手一松,钱雪滑下,在将将及地时,他扶稳了她,赶紧松手,不自在地侧头咳嗽一声,“我们先去找找线索吧。”
钱雪看着眼前这个沉稳的年轻男人,从耳朵尖开始泛红,然后飞速蔓延到了脸上、脖颈,通红一片,象煮熟了的螃蟹。
她就摸了他一下。
“哈哈哈……”她大笑起来。
孟向东有些羞涩,他在上辈子结过婚,可那个宋嘉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新奇而神秘,让人不由地想去探究、体会,随之沉迷。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魅力,恋人的魔力。
孟向东伸出一手,轻轻揪了揪钱雪的耳朵,就像小时候一般,故作凶恶掩饰他的不适,“这什么地方,别胡闹,赶紧办事。”
“是,长官。”
钱雪努力收了笑,一边却搭上他捏耳朵的手,哎哟哎哟叫唤起来,“疼疼。”
他收手,瞪她一眼,得来几个得意的嘿嘿笑。
隔了这么几天,屋子里的气味还是不大好闻,地上到处都是板结的呕吐物。
俩人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在各处查看,重点是厨房。
厨内比较干净,食物摆放也很整齐,土灶上的锅盖还开着,锅里剩了半锅的面汤水,旁边有几只空海碗,能看出曾经盛过饺子。
“吃剩下的饺子估计被公安收去检验了。”孟向东道。
钱雪点了点头,转身查看粮袋。
孟向东翻起了调味料。
钱雪渐渐蹙起眉头,这里各处看着都很平常,倒底谁下了毒,要是不查清楚,她不就一直有着嫌疑,怪就怪汪国英这女人,死了还不想她好过。
孟向东带着布手套的手停在了盐罐上,仔细看了几眼,又捏起一颗盐粒,放舌尖上尝了尝,咸味,他放下盐罐,手往前移到酱油瓶。
正要拿起酱油瓶,他却顿住了,目光再次弹回来,回到了盐罐上,这次拿起盐罐走到阳光下,对着阳光细细观瞧。
“盐不对吗?”钱雪看到他的异样,忙走了过来。
“你来看看,里头的颗粒是不是大小不一样?颜色也有些不同?”
钱雪裹着帕子接过盐罐,仔细看了看,确实有一些些颗粒不同,好像颜色更加洁白一些,颗粒也稍大一些。可数量极少,一不仔细,就会忽略过去。
她想捏起一颗尝一下,孟向东拦住了她,“我尝过了,是咸的。”
“可能是两次买的盐,没用完倒在一起了。”钱雪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这里头不同的东西就是毒物。白色的,颗粒状的,亚……”
“亚硝酸盐也是白色的。”孟向东接上。
“对,吴启胜说,这次中毒的毒物就是亚硝酸盐。”钱雪的手一紧,顿时觉得手上的盐罐沉重了许多。
孟向东把盐罐拿了过去,仔细放到灶台上,“我们再找找,等下,我把这个拿县城去检验。”
“好。”
屋里屋外,仔细查找,钱雪在厨房窗外的柴禾堆底下又捡到了一个空罐子,药瓶般大小,棕色的,上头贴了张胶带般大小的白纸,写着亚硝酸盐四个字。
她用帕子裹着这个瓶子伸到了孟向东面前,“向东哥,邓红军的弟弟一家难道想杀了哥哥一家?”
“不可能,邓红军弟弟家的两个儿子是最先死的。”孟向东摇头,神色凝重。
他刚到家,他爸就把这事跟他讲了,在派出所也了解了情况,故他对案情很是清楚。
他们是找到了毒物,可谁下的手呢。
“也是,死了这么多人,只剩那个男人邓红华了,也不知他在医院怎么样了?”钱雪叹气,“我们把东西交上去,让他们查查吧。”
孟向东用纸袋子把瓶子和盐罐装了起来,外面再包上一个布包,笑道:“今天还是很有收获的,有了这两样东西,还可以检验指纹,谁干的一定能查出来。”
“嗯,向东哥,你最棒了。”
钱雪的夸奖让孟向东红了脸,拉起她手,俩人又从院墙上翻了出去。
要做新娘了,没有盛大的婚礼,也没有豪华漂亮的婚纱,甚至连结婚的衣服都是青色的,可钱雪心里却觉得特别踏实,这一辈子她不想要虚荣的假面,也不想如上辈子爸妈那样,两两相厌,她只想要踏踏实实,平淡普通的幸福,就跟钱忠良闵大妮,孟玉坤徐家珍这样,相扶相携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