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根糖葫芦不知被谁摸了去, 还一口没咬呢。”孟向东看一眼阿雪, 原本他想留着给她吃的。
“我也才吃了一颗, 就被踩烂了。”曹建国沮丧嘀咕道。
三人都有点颓然, 脚步不那么轻快地走出庙会, 过不了多久, 竟有一方美景撞进眼帘。
瓦蓝纯澈的蓝天上飘着丝缕状白云, 徐徐秋风中一泓大湖轻漾, 半湖铺开碧绿荷叶,点缀着零星粉荷, 鸟儿啾得一声飞过,一个圆蓬蓬可爱的莲蓬轻晃着脑袋。
灿烂与萧瑟同在,清爽与淡雅齐具, 一瞬间,心灵仿佛被涤荡过, 凡尘俗事都被甩到了身后。
钱雪震住了脚步。
“真美啊,六月荷花开时肯定更美。”曹建国喃喃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可惜今年错过了。”
“来安县的莲藕也是一绝, 等冬天起莲藕的时候, 我们可以来吃。”孟向东微笑道。
“糯米莲藕, 糯糯的,甜甜的。”钱雪吸溜一下口水。
“别说糯米莲藕了, 唉, 那边有卖莲蓬的, 我们买个莲蓬吃莲子吧,可清甜了。”曹建国视线一转,正好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挎着个篮子,上头盖着块蓝布,正偷偷摸摸叫卖呢。
他跑去,花一毛钱买了个大莲蓬,三人剥下莲子,塞进嘴里,直呼好吃。
沿着莲花湖走上小半圈,把手上莲子吃完,三人高高兴兴走到了城东的解放大街。
来安县中学就在解放大街上,校门大开,上方拉起了红色条幅,欢迎六一届初中新生和高中新生入学。
门口人来人往,不时有背着扛着棉被等行李的各乡憨厚村民恍如送子参军般光荣地陪着孩子来报到。
这年代,上学不用钱,学费住宿费全免,只象征性地收取一点点饭钱,吃得也比在家夯实多了。姑娘小伙到了这个岁数正当发育,胃就象那无底洞总也填不满,一般人家除非家里实在没劳力,考上中学的都是兴奋地过来报到了。
校门口一条挺宽的水泥直道,两旁种满银杏树,一抱粗的树杆笔直,散开的树冠如同大伞般洒落一地阴凉。
“向东哥,来安县中学有好多年头了吧,感觉还挺有历史感的,瞧瞧这些树,没个五六十年都长不成这么高大。”钱雪赞道。
“是啊,老学校了,听说民国初就建立了。”孟向东笑道。
“我争取明年也考进来。”曹建国握了握拳,信心满满道。
“走,我们快去报名,还得选个好宿舍呢。”钱雪一把拉起孟向东,朝着前头报名处跑去。
“哎呀。”
一个懊恼的呼声响起,紧接着,哐啷啷,一个搪瓷脸盆掉了地,骨碌碌滚到了大道旁边的花坛处才停下。
钱雪一侧头,原来她冲得太猛,把旁边一对母女的行李都挤散了,随着扎在被子上的搪瓷脸盆摔落,还有一袋苹果也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她急急弯腰捡拾苹果,又跑去拾起那个搪瓷脸盆,垂眼一看,坏菜了,底部和边沿上磕掉了好大两块漆,崭新的脸盆霎时成了个破烂的二手货。
“对不起,对不起,我赔……”钱雪的声音越说越低,走过去拿着脸盆递出,一抬头,她愣住了。
宋嘉!
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宋嘉!
瓜子脸,清秀的眉眼,白白皮肤,那怯生生的表情,就算她再小上十岁,她也能认出她。
她们可是初中到高中六年的同学,当时初中初见面时,她就是这幅可怜兮兮惹人怜惜的模样。
钱雪真正愣住了。
宋嘉也跟她一样,来了这个世界吗。
“孟向东。”
突然一道异样惊喜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起,钱雪愣愣转过视线,在小版宋嘉身旁陪着一个三十五六的女人,齐耳短发别了个蝴蝶发夹,雪白小圆领衬衫下头一条蓝布过膝裙,衬衫下摆掖在束腰裙内,更显得腰肢纤细,脚上一双黑色低跟皮鞋,打扮得清清爽爽,让人看过一眼还想再看第二眼。
可钱雪再细瞧一眼,就能发现这女人眉梢眼角已有了不少细纹,劳动的痕迹还是在她脸上显现出来了。
正是她一声惊喜唤了孟向东。
她是谁,孟向东认识她?
钱雪忙转向孟向东,心中却是自动拉起了警报,她可得让孟向东离宋嘉远远的,就算以后她跟他不成,也不能便宜了宋嘉。
钱雪只花了几秒钟就武装好了全身,戒备着下面的发展。
孟向东望着对面的俩人,有些发呆,他的心内早起风起云涌,宋嘉,他上辈子的媳妇,而钟犁,他上辈子的丈母娘。
钟犁的这一声唤,好似把他重新拖回了那时的日子里,他跟宋嘉结婚,甜甜蜜蜜才过上几天的新婚生活,他就被部队召回,一辆军车上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等一年多他瘸了一腿退伍转业,她已经给他生了个女儿阿雪,女儿非常可爱,可他们的婚姻也出现了问题,她嫌他没本事,干刑警一天到晚不着家,就这样拖着大吵小吵的日子过,等她吵着要离婚时,阿雪出事了,而他悲痛之下,扑上歹徒扔出的□□因公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