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把雍正爷噎得没屁了,只虎着脸瞠胤禩,心下暗恼此番离了上书房,放他与小九小十愈发密厚,心里是落定了主意以后还是要多多往来……
就看胤禩翻了个身,平躺着双手搭肚子上,笑道:“四哥别恼,弟弟见你方才闷闷,想是有什么糟心事儿。小九小十还小,支开了,八弟才好替你开解开解。”
这一个皮鞭一记甜枣儿地怎么打小就用得这般好?!你当我是猴儿呢!但是心里这样想着,口里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朝堂上有些个烦心事……”
能与老八一同和平共处毫无二心地探讨国事,简直是上辈子雍正爷毕生理想之一,而本来他以为老八年岁尚小,有些事情说了也不能明白。没成想这弟弟却是天生一种骨子里体恤他人柔肠与令人安心力量,所以本来只是想要吐槽一二四爷越说越兴奋,讲到了后竟然翻身坐起,比手画脚指点江山起来。
胤禩本就是聪颖非常,雍正爷降低了些难度说与他听,他才思敏锐便基本上明白了七七八八。待到雍正爷终于长虹贯日般一吐胸中郁气,胤禩才沉思了片刻说:
“四哥方才讲,汗阿玛私下和你抒发胸臆,提出面对那些个衣衫褴褛太监心有不忍?”
这其实是老四杜撰——一来马上就会发生,二来胤禩亦不能去找皇上当面对峙。便点了点头:“我听汗阿玛意思,甚至有联系到官员入不敷出,就想要开借官银意味……”
胤禩慕地坐起:“这怎么使得?!”雍正爷一愣,到没想他这样敏锐,却见胤禩拧着小眉头:“我前段时间同大哥一同吃饭,他近十足艰难,战事平和,军饷就不那么紧急。加上前段时间湖广大旱,要赈灾,要免赋税。再借出官银……”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四哥你方才说,你觉着那策妄阿拉布坦……”
雍正爷哪里知道他十一岁小脑瓜子里头能想到这样多,突然兴味儿起来,诱着他继续往下:“嗯……没错,是这样。”
少年胤禩尚不如往后那般狡猾,小狐狸耳朵动了动,便道:“那这后方亏空,前方战乱,时间久了,国难积威,百姓们岂不是要遭殃。民乃为国根本,根基一动,我大清岂不会元气大伤?!!”
可不正解?!
而且这一脸奶味地陈情国事怎么就让人看这这样可爱呢?
此时胤禩也坐了起来,笑着伸手拍拍雍正爷肩膀安慰道:“不过四哥看着那策伊满脸横丝肉就推断不是个好货,岂不是一竿子打死了天下所有胖子?到底不过蒙族部落,内讧不断,被噶尔丹一番荼毒,目今困难些也是理。”
雍正爷眼珠子一转,却慕地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他目今人小力轻,虽然慢慢借着佟佳氏一族势力宫里宫外都有了点耳目,听政亦能打听到时事进展。可是想要去证明策妄阿拉布坦其心可诛却万万不能。
不如……
不如就借着胤禩,挑唆了大哥去行此事。大哥立了一功,小八日子也能好过,自然记下自己好来。反之大哥得势,太子必定不爽,待到那太监事情爆出以后,太子江南首尾必然从中渔利,这个时候只要再暗示大哥进言不如规定“借出官银归还时间,与出借上限,如果可能依据借款多少与用途酌情收取手续费”[注6],皇父虽然性喜仁政,却到底明君,知情理话没必要不听,于是大阿哥这个台阶一下,太子一定会气得跳脚。
如此一来,既让太子江南势力一时安分,又能让太子与大哥坐下仇来,祸水东引。鹬蚌相争了,自己岂不是省心省力?
只不过,这传话关键,却是小八。
这弟弟性情聪明,为了以后大计,既要卖他巧儿,亦不能让他发现他对大哥明帮暗害。如此一来,这些个法子好都是胤禩“自个儿想出来”,就好比方才那样。于是乎……
雍正爷也将他棺材脸上扯出个笑:“是了,是四哥托大了。刚刚听政,难免躁进,给予立功,自不能平心静气。”
胤禩果真是个体贴人:“四哥说极是,平素里也要注意劳逸结合。”
小八啊小八,怪就怪你太心软,太贴心。雍正爷一把揽过了弟弟肩膀:“那不若下回休沐,四哥同你出宫耍耍去?”只带上小九小十一起,随意寻个钱庄,将高利贷与子金诸事说与小九听,小八那聪明脑子,自然就被带进沟里。
于是,此生雍正爷虽对胤禩生了惜才之心,些许疼惜之意。但是到底一朝帝王,九五之尊宝座上练出冷心冷情,连生母被贬都可以置之脑后,何况只是不伤元气利用利用弟弟?虽然往日那段“兄弟们以后亦同今日模样”承诺尚言犹耳,不过雍正爷还是心头笃定:朕贵为九五,焉能让情感压过了理智去?!看来这一招连环计,是定要将自己同小八一起装进去了。
殊不知,多行不义必自毙,时机到了自然应验。然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题。
tbc
[注6]:清朝已经有利息这个概念了,又叫“子金”。不过多是钱庄中类似于存储手续费,以及农户中放高利贷方式。详见《中国古代利息初探》,陈祥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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