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已经被彻底的遗忘了。
后来会来他这里的,除了偶尔给他诊病的太医,就是一名送饭的内侍了。
那内侍年纪很小,每天都要来给他送饭,大概因为不明真相,渐渐地也觉得他有点可怜了,他给秦子衍弄了个木杖当拐杖,而且时间长了,秦子衍若是问话,他也会回答。一年前,他曾告诉秦子衍,阑国在收得了梁国的土地之后,便休养生息,而天下也并未再发生战乱,已是一派太平景象。而章天礼则在大局稳定下来后便主动请求隐退,章廉虽有不舍,但仍是答允了他,让他回到封地去了。太医还说,当时一同请辞的,还有顾昭扬。后来这两人似乎是一道走的。
秦子衍当时听得就想要放声大笑,但他没能笑出来,反倒又呕出了一口鲜血。
外面突然似乎起了大风,将本就开了一小点的窗户给吹开了,冷风和着冷雨飘了进来。
这屋子的窗户有些关不严实,但自然没有人会来理会这种事情——现在哪怕是有人来理会秦子衍,就已经不错了。
窗户完全开了,更多的风和雨进来了,又带来了一阵寒意,秦子衍打了个冷战,将被子拥得更紧了。
但他需要去关窗,并且用东西重新把窗户顶住,这还得他自己去做。
林抟贵不见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来服侍他了,他自己一个人,一只脚是残疾的,后来又被林抟贵折磨得身体受到了巨大的损害,行动十分不便。但是没有办法,没有谁会来帮他,他只能靠自己,在他独自一人待在这宫里的日子里,他都是依靠自己来行动的。
他裹着被子,艰难地挣扎着挪动身躯,但只是这样稍稍动一动,浑身就感觉到痛,还有一阵沉重的无力感,就好像整个骨肉都麻木了一样。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激起人身上的寒粒。
秦子衍继续挪动身躯,床很矮,他想下床并不难,他勉强摸到旁边的拐杖,开始走,他又想这其实也很容易。
他在陷入这个悲惨境地之后,便时常在心里这般自言自语,好像这样能让他行动时不那么艰辛。
但这一回,就在他走出一步之后,他却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这一摔摔得很重,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震得他都觉得刺耳,他顿时只觉得一侧的身体都传来剧痛,好像骨头碎了一般,连知觉都没有了。
他的眼前阵阵发暗,他的意识竟开始流失,仿佛要去往一个未知的、令他感到恐惧的黑暗里。
在这个时刻,他忽的有了一种感觉,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这时却是格外的清晰:
他这回是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