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宇荣从警察局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心中有气,反倒面沉如水,但跟着他回来的管家和保镖,或许是感受到了他身上压抑着的可怕怒意与狂躁,都不敢靠近他和主动与他说话。他也不理任何人,径直走上楼去。
他没有走进自己的屋内,而是进了章天礼的房间。
他走到章天礼睡觉的床前,慢慢地坐在了床上。他呆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枕头,然后又鬼使神差般的抓过了枕头,将它竖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把脸贴在了上面。
枕头当然是冷的,早已没有了章天礼的温度,但不知是不是章宇荣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枕头带着一丝章天礼的气息,淡淡的,却足以让他沉溺,他忍不住渐渐将整个脸都埋入了枕中,又搂住了枕头,仿佛他搂着的正是他的小礼一样。
“我好想你,”章宇荣情不自禁地低语道,“我还以为终于又能再见到你了,可是为什么你又不见了?你是故意要躲着我吗?”
说完这话,他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心猛然一跳,身体也连带僵硬了一下。
他赶紧放下了枕头,往自己房间跑去。
章宇荣急匆匆地打开了电脑,查看了一番,却没发现电脑有被人使用过的痕迹。
章宇荣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章天礼是否懂得如何抹去使用痕迹,但是他相信,章天礼绝对不会在看到那些照片之后还有心情去抹除痕迹。
而且,在上一辈子,章天礼会看到这些照片,固然有一点偶然的因素在里面,但也是因为后来他根本就没有刻意隐瞒这件事,甚至反而希望章天礼自己发现真相--他为了能更好地控制章天礼,希望能把章天礼弄得精神崩溃。所以,后来他不仅没再给电脑设置密码,也没把那些照片隐藏起来,反而放在了很容易被人看到的地方。
但是现在,他的电脑还是设有密码的,就算章天礼能破解他的密码,他也不认为章天礼会在还未走出打击的现在跑来破解自己的密码。
之前在车上,他通过与周管家的对话得到的消息,已经确定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都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这辈子发生过的事情,仍是如上辈子的完全一样。
就算会存在一些不一样的细节,但至少,他在三个月前的确像上辈子一样,强|暴了章天礼,并且让章天礼为此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几个月都不愿意出门见人,直到前几天,都是只愿意黏着细心照顾和安慰他的自己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又会在今天突然想要出门,还走丢了呢?
章宇荣用一只手撑着额头,突然间,一个想法浮上了心头,这想法有些诡异,只是个不切实际的猜想,让他微感愕然。但他再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似乎又不是不可能的:自己都能重生,为什么小礼就不能重生呢?
接下来,章宇荣在无法排解的焦躁中等待着,但过了整整一天,都完全没有任何章天礼的消息。
章宇荣连续两晚彻夜未眠,只因这件事时时刻刻在他的脑海之中徘徊着,搅得他根本睡不着觉。
一开始,他因为怀疑章天礼和他一样重生了,便由此出发,不断地推测章天礼逃走之后的行动,但过了这么些时候,那些猜测却渐渐都变成了担心与牵挂:小礼去哪里了?会不会遇到了什么意外?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孩子,被人绑架的几率不小;他出门带着手机和银行卡,被人抢劫了也很有可能,那些抢劫犯多半没有人性,抢劫完还要杀人灭口;而且小礼又长得那么白净漂亮,就算不是同性恋的人说不定看着他也能起了色心,万一正好引起了一些变态分子的垂涎……
章宇荣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失去小礼那种钻心刺骨的痛楚,他早就尝够了,那是一种几乎要将他毁灭殆尽的痛,直到他上辈子死了,都没能从中解脱出来。他实在不能想象,如果这样的痛苦再来一次,他是否还能撑得住。
周一清晨,天色开始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了,章宇荣却仍坐在章天礼的房间里,呆呆望着某个地方,他的双眼底下一片青灰,满脸都是疲惫憔悴——这两天以来,他没有一刻是能好好休息的。
此时他感觉到身体有些累了,却仍然不想睡觉,他突然想起上辈子他知道章天礼真的已经死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精神恍惚、永夜无眠地过了一个多星期,但那时却远比这时更糟,那时的他似乎已经彻底不知身外之事,只是成日看着章天礼的照片怔然出神,任由自己整个人被悲恸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