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两个,便几乎耗光了他为数不多的感情。
这也,没什么不好。
让宋尧失笑,他回味着他方才那一瞥,摸着下巴失笑。
这张脸,即便从小看到大,看了很多年,依旧让人心动。
只是性子太过阴沉,只一个眼神都如此炫目,要是多笑笑,该是多么令人心醉啊!
他的目光落到他滚了金边的衣襟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与他不同,厉榕喜穿黑衣。
他记得,他小时候还穿的明黄色的太子服,金灿灿的像个小太阳。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上的衣服就全变成黑色的了。
在黑色的衣料上绣金龙,以充太子衮服,亏他想得出来。
好在宋汐一向开明,不然,他非得被朝臣的口水给喷死。
虽然,也很好看,总觉得少了一份人气。
如果他是三月的一缕和风,厉榕就像阴沉沉的雨夜。
“融融,大好的天气,不想出去走走?”他大刺刺地走过去,双手撑在书案上,低着头,笑容明媚地看着他。
他匆匆而来,真到了,反而不那么急了。
看着这样的融融,就好想逗一逗怎么办,虽然,可能完全没有效果…。
架不住他乐此不疲,越挫越勇啊!
这回,厉榕连眼也不抬了,业务娴熟地在黄纸黑字圈点批红。
宋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觉得他的字写得越发好看,额,也越发凌厉了。
宋尧收回手,半转过身,一屁股坐在他的书案上,很没形象地摸着自己的小下巴,一双眼珠转的灵动,“哎,我这有个大八卦你要不要听?”
别看他在外面一副完美无缺的样子,那都是作给外人看的,一进了这个门,什么礼仪啊,风度啊,统统都抛到天外去了。
厉榕瞥了他一眼,更准确地是看了一眼他坐在奏折上的屁股,眼神沉了沉。
宋尧跟没发现似的,自顾自道:“娘亲似乎在外面养了人,今日正与人幽会呢,你爹也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现去捉奸了,似乎是气狠了,一点儿也没避讳人。”
他倒不是故意打听的,而是他人缘太好,多得是人向他献媚,一有什么小道消息,总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传到他耳朵里。要不他怎么这么乐意装假仙呢,这不挺有好处的嘛!
话音未落,厉榕手里的奏折“啪嗒”一声合了起来,他抬起头,眼光黑沉沉的,隐隐有什么在里头酝酿。
“去看看?”宋尧邪气一笑,眼睛里却没什么表情。
说到底,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母亲出了这样的事,他做儿子的,不得去弄个清楚?
风宸那边,他可是千方百计瞒着的。
&nbs——?
厉淳并没有掩藏行迹,他们循着踪迹而来,闲杂人等被屏退在院子外,见了二人,也不敢阻拦。
两人遁着声音往主屋里去,一路看着这坐颇为“简陋”的外宅,宋尧竟有些同情这位未曾谋面的外室。一路也没见什么稀罕玩意儿,奇花异草就不说了,假山上光秃秃的,早被风雨磨得不成样子,池子里干干净净,连条小鱼都没有。
唯一的称道的就是洁净,却也显得没什么人气。
他可是见识过厉淳的寝居,怎么奢华怎么来,吃穿用度比起她这个皇帝,也是不逞多让了。
如今这般养外室,不会把人养跑了?
转念又想,财不露白,没准这外室是存了心思卖可怜呢?
毕竟他娘可是皇帝啊,全天下最有钱的皇帝啊!
随便从她嘴里扣扣,也够他挥霍一辈子了。
这么一想,那一丁点的同情心也没有了。
因大门被踢烂,屋子里一览无余。
最劲爆的抓奸场面已经过去了,场面却还有些混乱。
地上有瓷器的碎片,伴随着一些水渍,再看看坐在桌边,一脸兴师问罪的厉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帅的。
说不准,这门都是他踹的呢!
虽说武功废了,这两年强身健体的汤药没少喝,踹个门还是没问题的。
宋汐已经穿好了衣服,头发却是披散的,脸色比往常要红润,眼睛里的水光也多了些,一看就是做了某种运动后独有的姿态啊!
只是那脸色,可不怎么好看,瞧着有些无奈,又有点儿委屈。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情欲过后的淡淡气味,顺着门口往外飘散,宋尧耸了耸鼻子,眉头就是一皱。
娘亲这是玩真的?
他伸长脖子,想要看看那奸夫的模样。
可惜娘亲把人给挡住了,只能看出那奸夫穿了一件单衣,连外衣都么来得及穿啊!
这模样,厉淳踹门的时候,不会是光着的吧!
想着那场面,宋尧咽了咽口水。
他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在这个大家庭里将掀起怎样一场狂风暴雨。
一旁的融融,脸色可不比他爹好多少,眉头皱的都快夹死蚊子了。
宋汐犹豫再三,艰难地开口了,“淳儿,你听我解释。”
厉淳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你说,我听着呢!”
明明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宋尧却仿佛能感觉到酝酿在平静的外表的腥风血雨,让人紧张得呼吸都开始困难。
不愧是融融他爹,这气场,换了自家老爹来捉奸,也不一定有得。
这时,她身后的奸夫突然身后将她拉到了身后,自己挺身上前,“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这下,他的面目彻彻底底暴露在宋尧眼里。
宋尧可真正被惊呆了!
即便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也无损他温和俊雅的气质,平和的眼神下,暗藏的是汹涌的锋芒。
这,这,这不是他干爹吗?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
还是他干爹!
他退走几步,上前再看。
还是他干爹!
虽说两人也有数年未见面,但他小时候,确实是宁璟带大的,是以一眼能认出来。宁璟疼他,这声干爹也不是白叫的。
再看融融,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却没有他那么夸张。
也是,他对宁璟的感情,远不如宋尧那般深厚,此刻的心情,也远不如宋尧那般复杂。
宋尧有点想哭。
这样的场面,其实不适合他们两个晚辈在场的,太打长辈的脸面。
他今天之所以将融融拐来,其实也是存了给厉淳助阵的心思。
虽说他与厉淳不亲,随着年龄的长大,因为着风宸的关系,他甚至不太喜欢这个人。可是,当面临外敌的时候,他还是会选择一致对外。
相信,里面那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这样的家庭,维系起来,本就不容易。
以厉淳霸道的性子,能和他们父子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好几年,本就是一个奇迹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插进来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散了。
虽说他对现在的家庭关系也不是很满意,好歹父母双全,没爹没娘又是另一回事。
孤故而,今日,定要不惜一切打发了那外室,捍卫家庭的完整。
在两个儿子面前,娘亲也不会没有顾忌,他这是给厉淳增添底气来了。
可这,都建立在外室是个无关键要的人身上。
如今,这个人成了他干爹,这可咋整?
联合二爹对付干爹?
好像有点不孝。
撮合他们,成全干爹?
不不不,这样亲爹那边怎么办?
他还想偷偷解决这个事情,不让亲爹伤心呢!
目光落在宋汐那张纠结的脸上,宋尧止不住幽怨了。
娘亲啊娘亲,你什么人不好惹,偏招惹了我干爹,这不是存心给儿子出难题么!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要偷吃也跑远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