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儿,为师始终把你当做最疼爱的弟子,没想到你终有一日,也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的向佛之心已破,这尘缘寺,再也容不得你了。”清冷的祠堂回响着静慧师太的说话声,还有一些小弟子议论的声音。
易初抬起头,看着身前满脸失望的静慧,有些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自小时候起,她便知道自己是个被遗弃的人,是师傅把她捡回来,照顾她长大,教她佛法。起初她也并不喜欢这枯燥乏味的事物,可是易初总是能看到静慧眼里的对自己的关心和期待,她不忍心让师傅为难,对自己失望。久而久之,易初把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她不再寻求任何东西,一心只向着佛门,无欲无求。
“师傅,徒儿知错,这一切都是徒儿定力不够。但言儿她没有任何过错,求你放过她。”易初低声说道,后面已是用了恳求的姿态,听了她的话,静慧师太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她把袖子一甩,一条满身是血的蛇掉落在地上,黑色的鳞片白色的头,正是阮卿言。易初看到阮卿言伤痕累累的样子,急忙把她抱在怀里,她还尚存着一点点气息,可已经是弥留之际,就连和自己说话都显得那么困难。
“师傅,求你了,放了她吧,徒儿愿意承担一切罪责,求你放了她。”
“孽徒,竟是到此时还不悔改,这蛇妖蛊惑你心智,定是留不得!”静慧师太说什么,易初已经听不到了,她只是看到阮卿言被冰层冻住,慢慢的在自己面前化为碎裂的冰块。那一瞬间,自己的心仿佛也碎成了渣。
“师傅…不要!言儿!言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易初大声的喊着,却发现这里并不是祠堂,而是自己的房间。她急忙看向一旁的阮卿言,就见对方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悠悠,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阮卿言本来睡得正香,可易初忽然发出的喊声让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蛇的警觉性让她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她伸手摸着易初光滑的脊背,上面有自己昨晚留下的痕迹,还有一层冷汗。阮卿言急忙拿过一旁的帕子帮易初擦干净,搂着她重新躺回床上。
“言儿,对不起,我吵醒你了。”易初把头靠在阮卿言肩上,轻声说道,这才发现她们还不着寸缕的抱在一起,难免有些羞涩。昨天晚上,她们折腾到了半夜才休息,阮卿言不停的索求,自己也像是豁出去一般,什么都满足她。
感到手臂和腰肢的酸疼,还有腿心那时不时传来的刺痛,易初对痛本就不甚敏感,可这疼不似伤口的疼,反而是带着些酸麻的疼,着实有些难耐。她昨夜并没有睡好,一直都在发梦,且梦境的内容都和方才的梦有些相似。她梦到师傅知道了自己和阮卿言的事,便把阮卿言…
想到那些可怕的场景,易初心里更加不安,她瑟瑟发抖的窝在阮卿言怀里,露出的鲜少会有的脆弱。她自责,愧疚,同时也害怕着。自责于自己就这样违背了门规和师傅的教导,又对阮卿言存着无法说出口的愧疚。自己是个出家人,是个普通人,始终没办法永远陪着她,却又让她喜欢上自己。而最后的害怕,便是对她们未来的恐惧。
易初心里压着太多的情绪,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才好。若要她像易心那般还俗离开尘缘寺,她是万万做不得,毕竟师傅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弟子,若自己都离开了,师傅便会失去最后一个弟子。
可是她也不能就这样让阮卿言一辈子陪着她,在这个无聊的尘缘寺里陪她从年轻到衰老,从生到死,即便妖的寿命是无限的,可这样做,对阮卿言来说又是何其残忍。自己怎么能自私的把她困住,让她失去自由。
“悠悠,你在难过对不对?是因为方才的梦吗?”阮卿言就算笨,却也能感觉到易初此时很难受。她抱紧了她,想让易初温暖一些,这样的动作让易初有些感动,心绪却更加复杂。
“言儿,你有想过以后的打算吗?”
“打算?什么打算?”听易初这么问,阮卿言不懂了,她目前的打算就是和易初每天腻在一起,时时刻刻都不分开。
“我的意思是,你想过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吗?”
“悠悠一定是觉得我从没想过吧,其实啊,我一直都有在想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找个机会从老秃驴那里取回我的东西,之后带着你回乐妖谷。那里有很多厉害的妖,但是他们都很好。我可以带你回去,然后问他们让你修炼长寿的办法,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阮卿言说着她的构想,而易初却听得愣了神,她没想到阮卿言会想这么多,就连那么遥远的未来都想好了,而这些事情,都与自己有关。想到自己心里已经笃定了不会离开尘缘寺,再听到阮卿言的安排,易初心里的愧疚更甚。她没再接话,而是起身穿好了道袍,准备出去透透气。她不敢再和阮卿言呆在一起,那样她会越想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