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终究不忿,忍不住说道:“家当我是给你分了,就让你糊涂媳妇给你打一锅浆糊吧。”
听得夏夕超郁闷,不带这么歧视人啊。不就是没听你话休妻么?你别忘了,我可是你们几个老家伙做主娶进来?您早干嘛去了?
“祖父,说不定我糊涂媳妇是个宝呢。”许静璋出人意料地说。
一屋子人被震得说不出话,这也护得太厉害了。一夜之间居然恩爱如斯?
老侯爷眼睛又瞪:“没出息。”
许静璋笑笑,“本来就是因为没出息才娶这个媳妇嘛。”
屋里气氛就有点僵,老侯爷闭了嘴,老太太、大太太十分尴尬。这个时代格外讲究孝道,因此老家伙们商量易嫁时候根本没想过要征求子女意见。易嫁成立,德闵嫁老七,原以为这件事情处理得四角圆满,皆大欢喜,却不料从德闵进门,各种事故不断线。如果说德闵生死存续这些人根本没有放心上,但是眼前这个英挺俊朗孙子马上要上战场,却是让祖辈这两位实实感到心如刀割。
“老七,你这是怨我啊。”老爷子显出真正伤痛。
“并非如此,祖父,老七平素是个窝囊,身无长技,胸无大志,一向过得浑浑噩噩。经了这个事,反倒能冷静下来想想自己。我这辈子缺什么呢?我想怕还是志气二字吧。”
夏夕因了这句话欣赏这个男人。侯府悲催倒霉庶子,终究不是个平处坐卧、任人欺负男人。志气两个字说得铁骨铮铮,令人心折。
老太太流下了眼泪,“是我糊涂啊,害了小七。”
许静璋反倒笑了,“老太太,您何曾有过害我心?”
几个老难受了,老太太索性哭出了声,老侯爷坐一旁也是气息沉重,灰得打不起精神。
夏夕心里为这个男人鼓掌。他没有半句责怪,却硬是用短短几句话把自己冤屈全部清算了。没有害他心,当然没有,那么是什么把好好刑部左厅员外郎生生逼到战场上去?此之前他们只为他不听话而发怒,现该试着深深地反省一下自己了。
老姑太太回门后半晌时间是老太太哭声里度过,一屋子女人劝,许静璋趁机告辞。
他前脚出屋子,许静瑜后脚就追了出来,兄弟俩院子外面相对无言。
许静璋笑一笑,“想跟我说什么?”
“七哥,是兄弟对不起你。”
“傻话。”许静璋看着屋顶砖雕一排垂兽,打头一个骑着凤凰仙人,后面跟着一群小兽,幼时父亲曾经对着他们兄弟解说,这样造型叫仙人骑凤,取是逢凶化吉,绝处逢生意思。
“如果不易嫁,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许静瑜说这话有自己私心。他对易嫁这件事忽然翻转了心肠,只觉悔不当初。四儿果真不好,悔婚不就了结了,易什么嫁?
许静璋却无法猜透这样心思,他笑一笑说,“你其实还没明白。娶谁不娶谁,易嫁不易嫁,过得好还是不好,我们是做不得主。”
一句话说许静瑜心里大痛。是,悔婚也不过就是他自己这几天独自想一想而已,四儿丑名满天飞时候,侯爷和太太再懊恼也不敢提退婚。不易嫁,四儿就是他媳妇,他逃不掉。
许静璋平静地看着他,“你好好过吧,有你们这一对好,这买卖就不赔。”他终归是他兄弟,小时候尾巴一样跟着他跑来跑去,一起淘气一起念书习武一起下到湖里摸丁丁鱼。
许静瑜无语,他们这对好?能好吗?
这几日,许静瑜着实不好过。好些疏忽了事情这几天都上了心。除夕那天,丫头明明指证四儿教唆,可是四儿为了救那丫头命,拼命求情,因为求不下来而惶急无措。她拉着小绿对他磕头,想打动他心软帮着说情样子这几天历历目。这个糊涂女子至少有一副好心肠。那时候他想叫徳雅帮忙,可是她放不下她那点委屈,一条命竟比不上她那一锅汤?这仅仅是气量小问题吗?他无法说服自己。四儿被逼得当场自请休妻,做妹妹没有半点求情意思,反倒追着问,你就这么恨我?四儿负屈,连他都觉得撒盐情有可原,妹妹抢了姐姐夫婿,难道不该对她存一点歉意存一点怜悯?一把盐就能抹掉十几年姊妹情,让她对姐姐偌大困境视若无睹。母亲一直对他说娶妻娶贤,徳雅贤吗?
他现只感到迷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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