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运转真元,倒是因为血气的融合,隐有妖邪之意散出,慢慢遮盖了先天功的浩然博大。
但他毕竟只是炼气修士,阴差阳错都是运气使然,又哪里能通透其间奥妙?只得强定了心神,左右看去。
四具尸骨漂浮身外半丈,在阴雨中,衣衫紧贴着骨骼,呈现凹凸连绵。
韩湘长叹一声,暗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报应委实不爽!”
再不迟疑,遥见之前越过的高峰截然身外数十里,在阴雨中带着虚幻的影子。韩湘取下那四个修士的储物戒指,也不再查看,借着那山峰的方位认准碧霄阁所在,架起灵踪急速飞去。
真元流转波动,洋溢经脉如溪流蜿蜒。
韩湘感受自身,似因伤势而引动先天功运转,迫使了真元更加浑厚。若此比较,隐隐有炼气中期之境。但那缥缈虚幻的道台,却不曾映入韩湘心田,让他对修行前路仍旧一片渺茫。
太湖浩淼纵横数千里,联合数道溪流江河,割裂扬域成几方。
北有碧霄阁、云山宗;西有五仙教一家独大;南有飞仙教、茅屋教、一方教三教割据;东有纯阳宗、羽化宗、太清教三门雄踞。
其间又混杂无数凡间村镇城郭,多有凡人居住。但凡人毕竟力薄,哪里能出扬域千万里之外?是以引五仙教为首的五教三宗一阁当做世间仙人所在,憧憬向往不已。
而那太湖喷吐法则之地,正是靠近飞仙教所在的太湖南岸向北三十丈处。只因今次大教正一道首徒骆岐妄图寻到法则喷吐之所在,得其造化而阴差阳错引动太湖提前喷发,是以才有韩湘此次连番的波折遭遇。
其间造化也自有韩湘知晓,只是他心系碧霄阁安危。更想到那擒拿了晏颖的任长平,一张丑恶嘴脸,委实让人恶心。又因自己身份被赤面道出,引来四周愤恨杀心,唯恐连累碧霄阁众人。是以才归心似箭,想要查探无碍,解释清楚,方才再做打算去寻找赤面。
韩湘真元渐强,对风道的感悟也随之而更加明了透彻。又有强悍神识支撑,是以每每借着风势,便能窜出数丈开外。
宛如仙人踏空而行,身子洒沓,行动流畅,对着陌生身躯的操纵也更加熟稔。
韩湘忽想:“我真身已不存在,不知此去碧霄阁,是否还有人能认出我来?”
转念又想到自己乃是帝俊传人,更兼之天妖圣禽功而被三寸界,乃至神州浩土引为妖道,列为必杀对象。
“改头换面也好,省的情愫渐浓,以后多有不便。”
他有心脱离世俗牵绊,他更不知自己所行的道路是否正确。
但帝俊先天功中暗含的不屈浩然之意,加之赤面真挚忠心,那神龙爆裂的决然,钓鱼老翁与锦衣汉子,连同石破天,宁无锋等等眼神中的期盼。
更有梦境中,那美丽妇人的含泪面容时刻回荡脑海,让韩湘每每想起都不禁泪流满面,心头闷胀。
这一切种种,早已让他脱离了书生秀子,圣贤经要之中的正义。
“我既是帝俊儿子的转世,那前世未了之仇恨恩怨,自当背负我身。与正义无关,我只寻仇家,不害凡人,自不失圣贤本意,更不违心中正道。”
心念打定,韩湘便不再思索一切纷杂混乱,只把一颗迫切的心尽数系在碧霄阁众人安危与赤面身在何方之上。
他脚步闪动更快,真元激荡加注脚跟。迎着阴雨,感受着脸庞身躯上的点点凉意,身躯留下残影道道,划出天边波纹成涛。
但柳随云与素行云的面容又如幕布般回荡心田。
韩湘急速的身影也慢慢放缓下来,他心中暗思:“那人定是贤弟没错,世上同名之人不少,面容相似也很多。但那眼睛,那气势,那神色,我又怎能忘记?”
他更想到那一抹雪色长衫,那个娇柔的佳人,带着寒香缭绕鼻息,更有脆弱遍布心田。
“她为何看着我的眼光那般陌生?她又为何成了骆岐的女人?”
转念又想到那个狠辣嚣张而又霸道冷冽的男子,他又别与记忆中前世骆岐的不屈傲然,更如深渊厉鬼,披着人皮行走世间。
韩湘心头颤动,想到那如自己一般无二的脸庞,更想到残魂之说。
纷乱撩拨心弦,细雨沾湿眼角。
韩湘仰天长口,吐出连日的阴郁与心中的迷惘,再次坚定了眼光,冷声自言道:“我的身躯,我的魂魄,我的眼睛,我的心,我的一切。我迟早去亲手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