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面见到对面的韩湘,一样被凝稠的血水支撑在坑洞一边,靠着泥土勉强盘膝而坐,脸上也是红芒闪烁,又夹带着点点金光。
赤面不由心喜,暗道:“这弑帝鳄的精血当真是好用,少主这般重的伤势,转眼已好了大半,怕是不消一时三刻,便可完全痊愈。”
随即跃上泥土,沾着满身腥热的鲜血翻身跃上弑帝鳄的脊背,脚下一片瘫软,正是没了脊椎骨的支撑,而面前一条洁白带红的脊椎正突兀的横在鳞甲上。
赤面弯腰捡起脊椎骨,如有碗口粗细,握在手中如一根擎天之柱一般,坚硬无比,双手一抖,便又柔软非常,化作软鞭劈打天地。
赤面心喜,拿在手中左右舞动,正是可柔可刚,攻守兼备的不二法器。
而他经脉中本嘶吼挣扎渐感无力,疲惫蛰伏的弑帝鳄魂魄,更是如有所感一般,猛的一阵剧烈嘶吼,回荡在赤面的心田中,震耳欲聋,更带着一阵竭力的冲撞,拼了魂飞魄散,险些使赤面一口老血夺口喷出。
赤面更不迟疑,慌忙强定了心神,用手中碗口粗细的脊椎骨在弑帝鳄的后心上便是一杵,登时血肉翻卷,鳞片纷飞,他弯腰蹲下,伸手在伤口中一阵摸索,终于似发现了什么,嘴角带着兴奋非常的笑容,猛的一拽。
一颗大如头颅的心脏连着血肉筋脉便被赤面从伤口中拉出,灼热非常,十分烫手。
赤面拿起脊椎骨,反身再次跃下血坑,对着韩湘挂着不住跳动的眼皮和眉毛的脸庞,伸出左手,捏住他的下颌,微一用力,便将韩湘的嘴巴捏开,慌忙递上右手,手中拿着弑帝鳄的心脏,对着韩湘的嘴巴便用力挤捏。
一滴滴红的发黑的心头血,带着一股扑面的灼热气流,缓缓滴落韩湘的喉咙,“滴滴答答…”一共九滴。
血液流尽,赤面略一思索,竟反手将那已成碎肉的心脏丢在了自己的口中,大嘴不住咀嚼,喉头涌动,便已吞咽了下去,随即闭目皱眉,凝神运功,消化并驯服经脉中暴动不已的弑帝鳄。
韩湘浑浑噩噩,只觉的周身奇痒难耐,又炎热非常,突然更有一滴滴滚烫的液体钻进自己的喉咙,烫的他食道几欲破裂燃烧,内体也仿佛有岩浆炸开一般,翻滚到心脏,肺腑,痛不欲生。
他“啊”的一声惨呼,接着便猛的睁开双眼,入眼处,尽是一片血色,手脚粘腻,腥臭可闻。
赤面正闭目盘膝在韩湘对面,身上渐渐有艳红炎热的火焰升起,仿佛较之先前更加霸道威猛。
韩湘闻着身边带着热气扑面而来的腥臭,与体内翻滚如火浪的灼热,低头看去,自己也正盘膝坐在一片血水中,四周的泥土壁挂着猩红的鲜血。
复又抬头,一只硕大的头颅遮挡了半边天空,脖颈处一道伤口皮肉外翻,粗如木柱般的鲜血不住流淌,落入洞底,又被赤面与自己燥热的身躯吸收。
韩湘再也忍受不住,慌身跃上坑洞,映入眼中的便是一片凌乱的沼泽,泥浆洒落,坑洼满地,大树折断,杂草破碎,更有一条硕大如帆船游轮般的鳄鱼横在硬泥上,头颅半搭在方才他跃起的坑洞中,尾巴垂在一片泥浆沼泽内。
反复左右,碎尸尘埃满地,寂静荒野,只有恶臭的风吹来,凝结了身上沾染的鲜血,韩湘只觉难受至极。
他同样心惊而又疑惑,完全不知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忽想:“方才不是那青城派的元稹道士骑着青鹰在追赶我跟赤老吗?”
但四周除了满地的血色,与狼藉,加上横亘半片沼泽的大鳄鱼与洞中血水内闭目运功的赤面,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韩湘又想:“火焰虎呢?掩日弓呢?我不是被元稹的内力侵蚀心脉了吗?”
想到此处,韩湘不由一惊,慌忙凝神自察己身,只见除了已慢慢凝结成血快的污血外,再没有一丝伤痕,更没有半点皮肉破碎。
他复观体内,丹田中金黄色的种子萎靡蛰伏,再无声息,只有心脉处,一片微薄如纱的金色内力裹了心脏仍“嘭嘭”直跳,周身经脉干涸,血肉饥渴,再没有一丝内力存在,正与那日在京城被那家小姐搭救后醒来时一般模样。
忽然,韩湘似发现什么,又是惊疑在面,随即定神感受,只觉得自己左臂经脉中,似有一团朦胧的物事。
沉下心神,仔细查看,正是一团薄弱的淡金色的内力包裹了一柄灰白弯弓,安静的躺在左臂的经脉中,那弓身无有一处花纹装饰,光滑整洁,却隐隐有沉重之意散出,正是‘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