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温在江西过的一点都不好,他为人清正又颇有些文人傲骨,自然见不得当地那些歹势,故而一到任就得罪了当地权贵。此时的他虽颇有才学,但依旧还有些青涩,不够圆滑,相较于那些老油条还有些嫩。然而他刘伯温虽然嫩,但也绝不是任人拿捏得主,他愣是周旋在权贵之间,给百姓夺了点好处。然而他一人之力如何敌得过整个时代潮流?王朝大势衰颓,腐烂到骨子里去了,他的日子自然也越来越艰难。
他正苦于如何应对,却听得管事的来递消息,说是他老师和师兄一同来了高安县!刘伯温心中惊喜万分,他老师郑元善乃是一代大儒,受人诬陷后告老回乡,久居玉山,很久不曾四处走动了。至于他师兄,也是仕途不顺,在江浙钱塘呆了不到一年,便四处云游潜心治学了。这两人他都数年未见,又与他感情深厚,这二人拜访他如何能不喜?
刘伯温连连道:“快快,快带我去迎一迎。”
他步子还未踏出去,只听得一爽朗的声音道:“不必了,你家的管事儿多年未见我,却仍是认得我和师尊,省得师弟你亲自去迎了。你我兄弟多年未见,你可不会怪愚兄我失礼吧。”
刘伯温大笑,只觉得心中郁气一扫而空道:“哪里会,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倒也罢了,怎么连老师您都到我这里来了?”
郑元善面容颇为祥和,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温声道:“我怎的就不能来了?这闲在家的家伙跑到我哪儿蹭饭躲懒去了,我索性便带他来看看你,不知你近来可好?”
说道这里他又有些担忧,郑元善也曾为官,更对官场心灰意冷,他当然知晓如今的朝廷是怎样一回事,更明白自己弟子心气儿极高,担心他太过耿直又担心他不耿直。
还不等刘伯温回应,施耐庵却是哈哈一笑道:“师弟怎样您还能不知道?大不了等任期满了,师弟且随我一道儿于这天地间求学问道去。”
不错,这豁达性子的中年人,正是刘伯温同窗施耐庵。他二人年纪相差颇大,却一道儿于郑元善处求学,又是同科进士,感情好得很。并且因着施耐庵年长,又早拜郑元善为师,故而二人以师兄弟相称。
刘伯温点头道:“师兄却是了解我的。若是没有大困难,我定是要好好的做完一任的,到时候若是到老师那里讨酒您可别嫌我。”
郑元善摇摇头,无奈道:“我们师徒之间,还客套什么。伯温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彦端你都这把年纪了怎还是这个性子,也该好好安定下来,护着妻儿收两个弟子,论论道写写文章了。整日四处跑的,像什么话。”
施耐庵哈哈一笑道:“行千里路,这可是老师您的教诲我怎敢忘却。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您也清楚,,不过妻儿我都安顿好啦,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都要保他们一世无忧的。”
同亲友谈天简直是再好不过的派遣方式了,施耐庵胸襟开阔为人乐观,连带影响的刘伯温也忍不住开怀了,他笑问道:“怎的,师兄已经定好了下一站要往何处去了?”
施耐庵瞪眼:“哎呦!伯温你莫不是赶我走?不过说真的,我倒是想往武昌去走走。”
听得他要去武昌,郑元善被施耐庵气的直瞪眼,他喝道:“你个不安生的,往武昌去作甚!不知道那里正乱得紧!难不成你要投靠义军?天策府现在还成不得大气候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四下看看,生怕被听了去。刘伯温心知老师着急,不然断不会这个样子,于是温声安抚道:“老师且宽心,我这里别的没有,只清静得很断不会有人听了去的。”
施耐庵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您且莫急啊,我不过是去看看,听说天策府军纪严明,倒不像别的义军,一进城就腌臜的不像话。会一接受政权就率先重审旧案的义军,我倒是想要看一看,更是想着他们若能长此以往,说不准真能重现汉唐遗风。”
郑元善叹了口气道:“那个秦府主确实是有大能之人,只可惜是个女儿家啊。这江山由女人来坐,想什么话!”
正谈话间,却见管事的复又进来,面带难色。刘伯温奇道:“怎的了?老师和师兄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
那管事的开口道:“和老爷您交好的杜润杜公子打发人送了好些个东西来,只是……”
刘伯温疑道:“我与少康自幼情同手足,平日多有些礼,不过是些家常玩意,不碍事,你怎的这般吞吞吐吐?”
管事的叹道:“老爷和杜公子交好我怎能不知,只是这送东西的人特地嘱咐我说,请我通报他们老爷为‘天策府杜将军’。”
气氛瞬间静了一下,刘伯温长吁一口气道:“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你且叫那人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