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姐我实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她撇撇嘴,就像朋友间开玩笑,一派轻松,“到我午睡时间,不好意思,吴律师慢慢喝茶,我去休息了。”
“可是……”趁她起身,吴振邦急忙叫住她,“江女士那只保险箱由你继承,只有你能开。”
“所以呢?吴律师在建议我把证据寄给廉政公署?好让我大哥和舅舅都去坐牢?”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不要讲这个话,免得让人误会,你认为呢?吴律师。”她一挑眉,姿态神情令他想起已故的江碧云。
门一关,人走茶凉。
吴振邦坐在单人沙发内,想不起曾经几时得罪过这位阮大小姐,让她的敌意如此之深,但如果有,那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她或许才七八岁,怎么能记到现在?但也许是因她失忆,中段的空白令遥远记忆更加清晰。
想不通,一团乱麻,一直等到陆慎回来。
“谈的怎么样?是天太热?吴律师怎么满头大汗?”
吴振邦再度擦汗,回答陆慎,“很好,但阮小姐没有给正面答复。”
“嗯,她向来谨慎。”他略微沉吟,抬手送客,“今天辛苦你,不耽误你时间,我让康榕送你回市区。”
吴振邦摆手,“怎么好意思麻烦康特助。”
“应该的。”
吴振邦上了船才回过神,一面想不好让陆慎知道他被一个小姑娘吓唬得满头汗,一面又想阮唯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乖”,但她小时候倒是很听话,很……
他想起从前事,又觉心惊,只想快一步上岸,回到熟悉场地才有安全感。
傍晚时分,陆慎在二楼露台找到阮唯。
她正靠着栏杆,远眺海天尽头红色与金色交叠的晚霞落日,默然出神。
陆慎走到她身边,站在她右侧。她看斜阳,而他在看她。
“在想什么?”陆慎问。
阮唯一只手搭在他左肩,有一些亲昵又有一些放肆的意味,仰着脸带着笑问:“我妈她……是不是很多人追求?”
“怎么突然间想起问这些。”
她笑嘻嘻撒娇,“问问题还要分时段啊,你就不能直接给我答案吗?”
这类语调他最受用,百炼钢也化绕指柔,随即陪同她一道怀念往事,“二十年前各大社交场合都以请到江碧云小姐为荣,艺术圈也颇有名气,又有电影导演感慨说,可惜她出身太好,不然出来拍片,一定红透亚洲圈。”
“好像很厉害,那一定追求者无数。”
“人美心善,确实没人能拒绝。”
“那七叔呢?”她仍然在笑,眼睛却是冷的,但陆慎转过头去看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如同他沉默如海的记忆。
“我那时候身无分文,还在便利店做兼职,这种事情想都不敢想。”
“如果可以呢?如果七叔当时和她门当户对呢?”
陆慎回过头,慢慢对上她的眼,静静看她许久,之后才笑着说:“那也不行,年纪差太多。”
“我和你也差很多。”
“阿阮嫌我老?”
“嗯,有那么点。”
陆慎捏一捏她气得鼓鼓的腮帮子,提议说:“有时间我帮你约一轮小帅哥。”
“你不吃醋吗?”
“约会完你就知道还是七叔最好。”
“好大的口气。”
气氛变得轻松,阮唯与他闲聊几句,前一刻笼罩在头顶的阴云随即散去,大家都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天黑了,露台上温暖的黄光亮起来。阮唯把头靠在陆慎肩上,轻声说:“怎么办呢?大哥好像真的想要我去死。”
“不可能事事都如他意。”
她心中堵着一口气,凄然道:“也许当天死在车上更好,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陆慎呵斥她,“不许说傻话。”
“我觉得很害怕,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他侧了侧身体,揽住她腰背,“不怕,事情摆上台面,想办法解决就好。”
“怎么解决?你死我活的事情,我总不能在岛上呆一辈子。”
“你放心。”他轻拍她后背,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