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见面,又经过她车祸、失忆、误解等等事件,fù_nǚ见面却比陌生人尴尬。
阮唯低头捧茶,阮耀明抬头看房间陈设,沉默持续五分钟,最后终于等到阮耀明开口,“外面新闻报道满天飞,连医院都有人闯,实在是过分。把你送到岛上来,实在是无奈之举。之后江老病情不稳定,继泽和继良……你也知道,医院总要有人照看,我就放心把你托付给陆慎。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阮耀明笑笑说:“没想到我们家小阿阮对陆慎戒心重重,听说前一天晚上还打算自己开船出海,我听他简简单单一句话,汗毛都要竖起来。前天风大雨大,你万一在海上出事,爸爸要后悔一辈子。”
“很奇怪,我总是不能相信……”她喝一口热茶才能继续,“我的记忆空白,想法却很混乱。”
“施医生怎么说?”
“他断定我已经痊愈,只是精神上出问题。”
“需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阮唯微怔,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抬起头直视阮耀明双眼,“爸爸,陆慎真的是我丈夫吗?”
阮耀明摸她头顶,脸上堆出笑纹,“你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疑心比谁都重?”
“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她执着地,不停追问,“爸爸说是我就相信。”
“是。”阮耀明收起笑,回答时不见犹豫,“陆慎是江老看中的人,让你嫁给他,有人照顾你后半生,江老才能放心。”
“真的?”
“真的。”阮耀明失笑道,“这种事情爸爸怎么会骗你?要骗也没机会,你不信自己去看结婚照。”
“我看过了……”
“那还有什么可疑?”
阮唯摇头,自己也答不上来,“我总是害怕,你不知道……七叔他……”话到嘴边,仍是难以启齿,“爸爸,你能不能带我回去?我想去医院照顾外公。”
阮耀明拒绝,“不带你回去,除了考虑到记者骚扰,还有另一方面……原本并不打算告诉你,但……总不能让你以为是陆慎故意关你。”
“你说。”
“肇事司机受人指使,这几天才开口承认,是继良出钱买你的命。”
“爸爸!”她显然不肯去信,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陆慎先放一边,但继良?她不记得他们之间有任何冲突需要以命相搏,“大哥怎么会做这种事?”
阮耀明说:“白纸黑字,就写在警方口供上,我没必要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哥……我想不出他有任何理由这么做。”
阮耀明看向窗外渐渐升高的朝阳,沉声说:“所以才要查。查清楚之前,我不能让你冒任何风险。”
“我——”
“你或许已经不记得继良现在是什么样,他比他老爸,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握住她右手,向她保证,“放心,爸爸一定查到最后,不会再让你有危险。”
阮唯习惯性地咬住下唇,话到此,似乎将她所有出路都堵死,她甚至无法确定,在陆慎和她之间,阮耀明会更偏向谁。
“爸爸,我还有问题。”
“你问。”
“你和秦阿姨是在妈妈过世之前认识还是之后?”瞪着一双漂亮的眼,倔强地盯着他。
阮耀明哈哈大笑,“阿阮还是老样子,不记得过去,脾气却没改。放心放心,你看她年纪也知道,绝对是在你母亲过世之后。更何况,在你看来,爸爸能够忍受一个女人十年十二年?当然,你母亲是例外。”
她认认真真观察他五分钟才罢休,“暂时相信你。”
阮耀明揉她脸,“骗谁也不能骗我们的小公主。”
“不要再讲小公主,又老土又肉麻。”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站起来,慢慢舒展身体,“你现在也已经是陆慎的小公主,爸爸要让贤啦。”
“谁是他的……”她这一句讲得太小声,阮耀明没能听清。
又因为继泽事忙,阮耀明也需为画展做准备,因此只在岛上停留一天,吃过午饭就出发。
阮唯送到码头,陆慎也在她身边,紧紧牵住她右手,似镣铐锁在她身上。
临别时,阮耀明少不了叮嘱,“你听话,不要总是和陆慎闹脾气。从前在家的时候比谁都乖,一结婚反而任性。你呢,真是样样反着来。”
秦婉如在一旁帮腔,“任性证明有人疼,江老这个孙女婿挑得好。”
陆慎回说:“是你过奖。”
万幸这次不带“秦阿姨”,否则真是要逼疯她。
然而阮唯没心情听他们讲客套话,她一心都系在阮耀明身上,又想说,又怕说,欲言又止,只差把泪水推出眼眶。
阮耀明却当她只是舍不得,拍一拍她肩膀说:“又不是去南极,从本岛过来不过是三十分钟路程,爸爸以后常来看你。”
“你要说到做到,千万不能骗我。”
“好啦,谁有闲情骗你一个小姑娘。”
他们讲话,个个真诚,没任何破绽,总是令人不得不信。
阮唯哽咽,“那你走吧,不要忘了我。”
阮耀明大笑,“放心,爸爸忘记自己都不会忘记你。”
讲完一连串放心终于登船出发,只留她站在码头吹风,一步也不愿意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