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撑过去是意外的。
当时安老先生的徒弟说试试一种极端的药疗方法。
那种方法尚未用过,是针对她的身体状况新研制出来的。
她处于昏迷状态,被宣明如果当晚醒不过来,那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情况,无渃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让医生冒险的。
他只能放手一搏。
试完药,她仍是昏迷着,他握着她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逸也想过,他以为她要死了,会不会说些从未说过煽情的话呢?
她昏迷了也不知道,就算醒来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那个夜,对于无渃来说,是最漫长的。
医生过来,检查完身体后叹了声。
无渃被那声长叹一惊,倏地站起来,满眼怒意地看着对方,恨不得将人撕碎。
他不是无理的人,医生救死扶伤,救不活也没办法。
他怒的是他想要委曲求全,却得不到全。
就像有人倾家荡产地看病,医生却没把人救回来。
那个医生看出了杀意,连退几步,吓得腿都软了。
无渃举起了手中的手枪,对准医生。
他眯眸,铁了心地要人家的命,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会不会起死回生?
医生一愣,起死回生?她还没死呢……
无渃逐渐平静,放下枪,他见医生那模样以为是床上的女人回天了呢。
没死,妈的叹什么气。
于是,枪又被拿起了。
医生简直无语了。
无渃的枪最后没有响起,因为那个聪明的医生说,病人需要安静,枪声会叨扰她。
本想着要不换个消声枪,无渃看到床上女人的脚动了动。
云逸的脚动了,也代表醒了?
无渃把医生拎到窗前,命令他赶快诊治,要不这枪直接嘣了,也不管吵不吵了。
医生汗颜,只得摸着鼻子瞎说,病人目前处于植物人类似的状态,但没那么严重。
需要刺激。
什么刺激?
比如地震了,娃跑了,妈死了之类的。
无渃眯眸,淡淡道,你他妈让我去哪儿找地震。
话是如此,他还是驱走了医生,病房里只留了他们两个。
夜是黑的,亮着的灯衬得她小脸苍白。
病房不得吸烟,无渃只觉闷得慌,胸口快踹不过气来。
他走到床边,说了些话,可能是无关紧要的话——云逸没有醒来。
再不醒,我就真掐死你儿子了。
他再拿这招威胁,但没用,她知道他不会的,别掐死隔壁的娃娃。
死在产房的女人无数,但她这种半死不活坚持那么多天的,还真少见。
无渃最终还是忍不住,去窗口点了根烟,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烟抽了一半,他再走到床边,薄唇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欧南来了。
那四个字他不知道有没有效,也是抱着试探的心思。
或者说,四个字是最后的筹码,如果她还不就此醒来,就没辙了。
最关键的,总是最后出现。
抽烟之前他说的话对她来说都不够造成刺激,抽烟之后只有那四个字,起了作用。
云逸并没有直接醒来,她的眉头微微拧着,像是回想起什么事情。
欧南来了。
她后来不是很清楚自己想的是什么。
也许是听到这话,信以为真,欧南真的找上来了,她需要醒来,她需要和他告别。
也或许是因为她恨他,所以想醒来骂他。
可能是被无渃的耐心感动了,但也不排除是他的烟熏醒了她……
云逸总之醒来了,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无渃,她那时就想,这辈子和这个男人将就算了。
“我当时的想法真的没有错,如果和无渃在一起,将将就就也是一辈子,不会有那么多事……他也不会死。”
讲完过去的云逸低喃,嗓音被酒精浸得沙哑,又说了那么多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哭。
整个过程,欧南蹙着眉叹自己的无能为力。
尽管叹息,更多的是恼怒,为什么她出事了,无渃不通知他?
通知的话,情况会不会更好一点?他还可以托关系找更强的医疗团队!
云逸察觉到旁边男人的怒气,扯出一个带有醉意的笑,“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怨他的,是在想,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去害无渃。”
欧南摸了摸她的脸颊,“嗯,我没良心。”
他几乎要在那一刻告诉她,那火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然而不能,宁愿她恨他也不能让她愧疚。
“欧南,放了安家舅妈和小姨,也放我我走吧。”她忽然说道,眼睛里清澈澈的像是没有一点醉意。
他怔了怔,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她们可以,你,不可能。”
她在昏迷的时候听到他要来的消息,突如其来地醒来,证明她心中还是有他的爱他的。
怎么可以轻易地放她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