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下午时,桂兰香似有似无的气息同倦意袭来,空气浮躁。
张云逸依然保持六颗牙微笑,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咖啡厅音乐悦耳动听,侍者优雅地走动,为他们送咖啡。
“谢谢。”
说话的男人约莫三十,一身西装,刻意卷起的半袖露出梅花牌手表,嘴唇翕动。
他察觉到云逸不耐烦的情绪,便停止夸夸其谈,直入正题。
“我们把日子定在月末吧,妈妈都给我安排好了,那天是周末人多热闹些,你的家中尽量少请些……”
云逸本迷迷糊糊的,一听到“我们”两个字立马冷眼看着,轻咳一声,坐直身子。
暖气打得足,她穿了很普通的灰色开衫毛衣,一低下头,白色的衬衫领子托出了尖细的下巴,此时正略有歉意道:“对不起,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问得牵强,想让男方把话重说一遍,她没听懂。
男方的理解程度有限,以为她是不满意自己那边酒席桌太少,小心斟酌了词句:“我们结婚那天酒席……”
“打住!”她瞬间明白,眉头锁紧,不可思议地盯着:“我什么时候说和你结婚了?”
“那你今天的目的是什么,不是来相亲?”男人被她的话一噎。
他不免心烦气躁,“我今年三十,月收入稳定,平均一万二以上,老父亲有退休金,妈妈身体健康,等着抱孙子,结婚后需要同二老一起住,有问题吗?”
云逸扯了下嘴角,男人以为她认同,继续说下去。
“你不用上班,只需要在家里做些家务,伺候二老,他们比较挑剔,待会跟你说。我每个月给你零花钱四千,买些衣服什么的,孩子今年务必都有,在家要听二老的话……”
“所以,你只是来找一个会帮你生孩子的保姆?”云逸冷冷看着他,倏地站起来,“先生你找错人了!”
男人被吓住了,两手交织摩挲着,不屑地提起捧起点单道:“会画画了不起吗,还不是要被包养的货色……”
云逸又继续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瞪眸。
男人面露喜色,以为她要回头,脚下忽然传来一阵疼痛,禁不住痛叫出声。
托盘侍者看呆,不由得赞叹是位好姑娘,对这男人已经来这座位相亲好多次的行为深感不满。
云逸移开脚,走得干干脆脆,身后的男人死不甘心道:“那我每月再给你多加一千零用钱……”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干净利落地扬长而去。
云逸是美术出身,三年前离开烟城跟着导师四处跑,回来后接稿子养自己。
在出版社待了下午的最后一段时间,她接了一个顾客的单子,画一幅充满灵气的儿童画,得像德国城堡里的童话,有圆滚滚的蘑菇和灰兔子。
出来时已华灯初上,霓虹亮起,红灯和绿灯交换着。
云逸傻站在马路边,身上多了件黑色外套,背上背了个黑包,里面装一些材料。
与此同时,一个老人和她一样站着,左右四顾,佝偻的背时而弯下又直起来,白发苍苍的模样倒是颇让人同情,这么大年纪也没人在旁边照看。
这个想法仅次于红灯亮之前,转换绿灯的下一秒,老人瞬间不见,再抬首望去,正躺在一辆布加迪下面。
碰瓷!
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云逸倒吸一口气,现在老人玩得真惊险。
她又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来回的车辆,注视红绿灯的变化。
碰瓷老太翻滚躺在地上,凸露青筋的手紧紧拽住车主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号:“你这年轻人,撞了人还想跑吗。”
车主神情淡漠,仿佛这一切不管他的事,旁边又一个男人站出来,“离欧总远点,我们有事!”
说着这男人就要把老人拖开,无奈拽得太紧,男人又怕得罪所称呼的欧总,只得干杵在那里。
“哎哟我的腿啊,撞得我生疼的,你们赶快送我去医院,信不信我一头撞死?”
老人咄咄逼人,嗖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水果刀,直逼自己的喉咙。
云逸终于凑过人群,扫了一眼没有人为他们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