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委屈渐渐生成了怨恨,若非有程浩勇看着,程花儿早就丢下狠心的父母自己跑了!明明是他们也想跟着自己享福,现在出了事情,却都怪到了她的头上!
“爹,娘,我先去做饭,等吃了午膳再来搬。”
每天也就只有做饭的时候,程花儿才能松口气,她飞快地跑了出去,恨不得离家里远远的。只觉得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摊上了这样绝情的家人,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李公子,你什么时候才会来接花儿呢?花儿真的快要过不下去了!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程花儿依然相信她心目中美好的李公子没有骗她,这辈子,就没有人像李公子那样对她那般温柔过,这样温文尔雅的少年,怎么会是骗子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程花儿睁着朦胧的泪眼,她好像看到李公子了。狠狠地擦了擦眼睛,程花儿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忍不住惊喜地飞奔了过去。
“李公子!花儿就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李公子,你是来救我的,是来带我走的对不对!”
蓬头垢面,满身血迹的女子,仿佛疯子一般冲了过来,直直地撞进了程奕帆的怀里。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脸上飞快地闪过厌恶之色,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竟然没死?程锦绣呢?”
好不容易用计弄走了程奕博,单独带着手下侍卫来到桂花村的程奕帆,此时此刻大受震动,竟是忘记了维持温润如玉的面具。然而沉静在激动和喜悦之中的程花儿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古怪的语气,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被他那急切的询问程锦绣而呆住了。
程锦绣,怎么又是她!李公子心里的人明明是她程花儿,为什么还会想着程锦绣!难道就因为她比我漂亮吗?
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程锦绣临走之前用美色勾引了李公子,李公子才会这样问的!只要没有了程锦绣,李公子才会看到自己!
“李公子,我大姐她,她已经死了!那天晚上地龙翻身,地面都裂开了!我爷奶大伯二伯他们,都被吞到了地里面!只有我们家因为被赶到了烧毁的老家,才侥幸逃过了一劫!我大姐他们,死的好惨啊!”
程花儿指着原先的作坊方向痛哭出声,掩面遮住脸上恨意和算计的她,自然没有看到程奕帆脸上的惊喜之色。
“快,快带人去看看,有没有幸存下来的人!”程奕帆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了起来,很快地换成了焦急的表情,直直地朝着作坊的方向走去。程花儿被落在了后面,她心中暗恨,却是赶紧去了老宅,在李公子他们过来之前,必须和爹娘他们统一口径才行。
程家专门买来做作坊的祠堂,的确是裂成了两半,地上一道深深地口子,依稀可以见到下面埋了数不清的东西。若是有人被淹在里面,那绝对是必死无疑。
地缝太深,又这般危险,侍卫们也不敢贸然下去,叫唤了几声询问有没有人,并没有得到回应,自然便放弃了。程奕帆站在缝隙口,嘴角弯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死了吗?死了就好!
一直以来,压在他心上的大石终于落下,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之感。
“世子,村子里幸存的人都已经救出来了,一共有十一人。”
李元上前禀告道,有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出现,被压在房梁下的程学栋和冯氏终于出来了,因为压的太久,他们的双腿已经不能正常行走,必须尽快就医才行。
“李公子,果然是你啊李公子!不枉我们花儿等了你这么久,你果然是信守承诺的好人!只可惜,只可惜我爹娘大哥二哥他们,却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程学栋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有这样时来运转的一天。花儿这个死丫头,还真有被贵人看上的运气!
“令尊,他们,真的不幸遇难了?”最初的激动过后,程奕帆顿时恢复了冷静,不管怎样,没有看到尸体,他也不能完全确定。
“是真的,只希望几位大人,能够帮忙,将我家人的尸骨挖出来,也好让他们入土为安——”冯氏哭的好不凄惨,她这样说倒也不担心什么,那裂缝里面的确有好多面目全非的尸骨,都是村里来不及逃走的人死了之后,无人安葬,这几天程浩勇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专门抬着扔进去的。
甚至连地缝里面的石块,有些都是程浩勇倒进去,也算是将他们入土了。毕竟以他的能力,实在是做不到挖出那么多坟茔。正好那地缝是在祖宗传下来的祠堂之上,能埋在这里,也算是个好位置了。
为了花儿能够嫁到贵人府上去,慌称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老爷子他们逃亡南方,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夫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悲悲戚戚地开口,好一副孝子孝媳的姿态。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去找找看吧!”程奕帆点了点头,不看到尸体,他终究无法放心。而他想不到的是,跟随而来的侍卫也早就得到过摄政王的旨意,必须找到程家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番折腾辛苦,最终还是从地缝里面拉出了十几具尸骨,奈何时间太久,都已经是面目全非,只能从身形服饰上判断男女。程学栋选了几个符合自家条件的,就当做是死去的家人哭嚎了起来,悲痛之状,可谓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谁又能想到,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竟会有人诅咒自己的家人已死了呢?程花儿也想不到,她为了一己之私撒下的弥天大谎,竟然阴差阳错地为程锦绣斩断了后顾之忧。
这一趟救援,可谓是“宾主尽欢”,只要程锦绣死了,程奕帆就不用担心身份被揭穿。只是,目光扫过一脸含情地看着自己的程花儿,眼中的阴郁之色愈盛。
这个恶心的村姑,他可不想留在身边膈应自己,再说了,程家人若有活口,难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来针对自己。倒不如先让他们跟着,等回京的路上,再暗中处置了他们!
————————————
“你说什么?死了?”
“是的,王爷,程家人的尸身都已经找到,也由活下来的三房一家亲自确认。”
“我知道了,出去吧!”
姬玉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死了,竟然死了!她那样的女子,竟然也会死!
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这一刻,姬玉说不清自己是后悔,遗憾,还是痛苦。他捂着胸口,只觉得麻木的这里,竟然有了隐隐作痛之感,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
此时的摄政王殿下并不知道,他本来一帆风顺的追妻之路,已经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障碍,总会有人在他即将成功的关键一步,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小心!”
恍惚间,姬玉听到了一声惊呼,他下意识抬起头来,却见到一个侍从打扮的人猛地扑到了他的面前。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破空之声,明晃晃的利剑瞬间刺入侍从的身体,带起了一阵痛苦的闷哼。
“来人啊,有刺客!保护王爷!”
姬玉回过神来,抱着那替自己挡箭的侍卫便是一个转身,抽出桌边的长剑挡住那些暗箭。随行的护卫觉察到异动,立刻推门而入,将姬玉团团护住。这个时候,那侍从的头盔噗通一声掉了下来,墨黑的长发披泄而出,露出了一张苍白却娇美的容颜。
“萧悦姌,怎么是你!”
“玉,玉哥哥,你,没事,没事就好……”萧悦姌勾起嘴角,虚弱地开口,下一秒,却是眼睛一闭,晕倒在姬玉怀里。
“来人,传太医!”姬玉神色冷峻,立刻吩咐起来。
平安镇上,气氛无比的凝重,摄政王遇刺,这可是比大灾还要让人心惊的事。整个镇子都已经戒严,来往搜寻着可疑之人。
听说,这次遇刺,多亏了一个侍卫以身相护,只是眼下那侍卫被一箭穿心,正是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候,太医正在专心诊治。摄政王更是发下话来,必须将人救活。
再冷漠的男人,也无法忽视一个为了救你几番涉险的女人,至少,这一刻的姬玉,记住了一个叫萧悦姌的姑娘。
病房之中,原本奄奄一息的美貌少女,此时此刻却除了受惊之后脸色微微苍白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受伤之处。后怕地轻抚着身上的护甲,萧悦姌看着后腰上的破损,有些心疼。
“好可惜,坏了一点,娘给我的宝贝果真不同凡响,幸好幸好!”
感叹完了之后,她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帘子外面为她看诊的太医微微一笑:“韩伯伯,麻烦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悦姌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客气什么,你这丫头可是韩伯看着长大的,师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要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她还不拿我问罪啊!你就放心吧,韩伯这就去禀告摄政王殿下。”
慈眉善目的韩太医捋了捋胡子,眼中却闪过一道精光。
“那就多谢韩伯伯了,我娘之前才说了,想找韩伯伯你讨论一下紫雪丹的药方。想来等你回京之后,就有机会了。”
“哈哈哈,那是那是,萧丫头你先休息着,我先收拾一下,这里有一粒药,正好能助你休息,快快服下吧。”
韩太医脸上浮现出喜色,紫雪丹的单方可是不传之秘,这样的厚礼,他怎么会拒绝呢!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玲珑剔透之心,想来过不了多久,身份地位将会更加尊贵不凡。
走出了屋子,韩太医看着一直侯在外面的摄政王,心中一动。
“太医,如何了?”
“回禀王爷,万幸终归是没有了性命之忧,只是————”韩太医皱了皱眉,似有难言之隐。
“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虽然侥幸度过了这一劫,可却伤到了紧要之处,恐怕对子嗣不利,以后要精心调养才行。”
姬玉脸上的神色顿时微变,他当然知道,对女子来说,子嗣是何等的重要。萧悦姌如今不过十四,还是未出阁的少女,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以后她要如何嫁人?
“今日之事,必须守口如瓶,若是让本王听到一丝一毫风言风语,就拿你问罪!”
“是,王爷放心,下官愿对天发誓,绝不会透露半句!”
感觉到来自摄政王身上的压力,韩太医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明明知道真正的内幕,他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好在,萧家的这步棋似乎走对了,只要摄政王真正将萧悦姌放在了心上,就少不了他以后的荣华富贵。
送走了韩太医,姬玉这才走了进去,病榻之上的少女依然在昏睡之中,脸色苍白得可怕,空气里隐隐传来腥甜的血腥味,一只染血的箭矢被仍在墙角,可见少女受了多大的罪。
“萧悦姌,你究竟抱着怎样的目的?甚至,连性命,也能因此而堵上?”姬玉目光深邃,直直地凝视着眼前无辜纯真的少女,看向她的眼神,却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情谊。
女人的爱慕,他见的多了,可是,在他式微之际,更多的女人,哭着喊着爱他,转过身来却想杀了他。等到他大权在握的时候,女人爱慕的是他的地位,是他的权势。萧悦姌,萧家,又为的是什么呢?
萧悦姌的出现太巧合了,因为太巧了,反而成了破绽。姬玉从小便生活在阴谋诡计之中,谋划人心对他而言,更是信手拈来。这样的手段,他早已见识过无数次。
只是,既然对方投其所好,还有他需要的东西,那么他为什么要拒绝呢?顺势而为,纳入手中,自动送上门来的东西,只要没有危害,他就不会客气。当然,也会在对方真正有了危害之前,彻底铲除了它!
姬玉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世人都说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一颗石头,怎么会有情呢?而生性多疑的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的苦肉计而动心!
“给你一次机会,让本王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就当,本王提前,还你这条命。”
低沉动听的声音轻不可闻,萧悦姌做梦也想不到,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比她想象的更无心。若是没有那颗药,现在的她,恐怕早已经吓得噤若寒蝉。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