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宜舟俯身,把他右手藏进毛毯,再度替他裹紧了毯子,才转头从拎来的袋里掏出东西——一根棉纸卷起的比香烟再粗点的圆柱物,以及一只打火机。
她熟练地打火,将那纸卷一头点燃。
药草的香味扑鼻而来,被烧着的地方金色火光闪动着,待全部烧透后,徐宜舟用嘴吹熄了火苗,白烟升起,她转身看他。
“这是艾条。”徐宜舟解释着,面向他跪坐在他身边,折下他右肩上的毛毯。
萧嘉树任她摆弄,他只侧头望她。她眼神专注地盯在他肩头的伤口上,低头的容颜再温柔不过,鼻尖挺挺,唇被她无意识地咬了一角,是小心翼翼的神情。
一股热气忽然传入肩头,引起一阵突兀的酸疼,但那酸疼之间又带着些痛快。
萧嘉树眉头一皱。
“忍着点。以前我外婆上山采草药,脚被兽笼夹伤过,伤好以后也和你一样,每逢变天就酸疼难耐,中医说是湿邪入侵,用艾条可祛湿寒,行气血,所以我以前常常帮她用艾条熏脚。我不知道这法子对你管用不,但总比止痛药好些,没什么副作用。”徐宜舟说着,一边手不断移动着艾条熏他的肩膀,另一手则在他脖颈和肩上几个位置轻轻按起来。
她手上的力量不大,但每一下似乎都按在最酸爽的位置上,和着艾条的灼热,让他肩头彻底放松下来。
“你这么年轻,事业又在上升期,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再说什么庆幸祸事之类的话了。你的家人都在一起,感情也好,听到你这么说,会心疼的。就算是我这样的人,都知道爱惜自己好好生活,何况你呢?”徐宜舟的话说到后来,语气渐渐和缓了下来,又换回了寻常的徐包子。
“你怎么了?”萧嘉树在她眼里看到了悲伤,只有一点点,但也足够让他心疼了。
“没怎么!”徐宜舟却忽然神色一清,换了话题,“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她不想说,他也就没再问。
冰冷酸涩的肩头被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倦意如海水般涌来。
萧嘉树好几天没睡过整觉了,开头因为徐宜舟,后来又加上旧伤复发,他彻夜不眠,这会放松下来,便有些迷糊,脑袋偏了偏,靠在抱枕上眯了眼眸。
闭了眼的萧嘉树,显得温柔宁静,长眉如剑,睫毛长长,像一排小刷子斜向上延申,弧度勾人,脸颊鼻子轮廓深刻,抿起的嘴唇中央,线条一勾一扬,像漫画人物一样漂亮。
徐宜舟看着看着,竟有些入迷。
时间缓缓过去,萧嘉树的肩头被熏得有些泛红,徐宜舟才按灭了艾条,将他的衣服拉起,把他的手轻轻套进了袖管中,替他扣起衣扣,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到他的胸口上,忽然一阵滚烫热意涌起,她的心像被艾条熏过一样。
萧嘉树似乎睡得沉了,鼻息平稳,却在她指尖轻拂过他胸口皮肤时,忽然一阵颤栗。
“萧嘉树,我们算朋友吧。”徐宜舟将他收拾妥当,轻轻叹了一声,转身将旁边靠枕放平,准备让萧嘉树躺下。
才把抱枕放好,徐宜舟还没转头,忽然间,背后温热气息袭来,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从背后抱着,一起倒在了沙发之上。
徐宜舟惊魂难定地伸去推萧嘉树蛮横地搁在她腰间的手臂。
“放手!你压到我了!”
“疼,好疼。”背后的人委屈地咕哝着,把头埋到了她的后颈,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徐宜舟闻言又缩了手,压在她腰上的手是他的右臂,受伤的那一边。
他似乎没醒,还睡着,身体侧弓,胸口贴在了她的背上,鼻间温热气息透过她后颈上的发缝钻入她的脖子,引起一阵又一阵的酥痒。
徐宜舟要崩溃了。
心像要从胸膛跳出来似的。
她难耐地挣了挣,想让他松开些,她好离开。
“别动,旺财!让我抱会,我手好疼!”萧嘉树手没松,反而更用力了,头却在她后颈上像蹭宠物似的蹭了蹭,把她的发都蹭开,唇便凉凉地印到她的颈间。
徐宜舟背一僵。
旺财又是什么鬼?!
他的宠物?
“旺财,你再动,我就咬你了!”他仍旧梦呓似地说着。
咬……
徐宜舟觉得后颈发毛,凉凉软软的唇似乎随时都要张开咬她一口似的,她只要想想全身毛孔就都竖起来了。
背后的萧嘉树感觉到她身体僵得像木头,却是停止了扭动,闭着眸的脸上忽然扯起了一丝奸诈的笑来。
抱着暖乎乎、软绵绵的徐宜舟,他不知自己何时入睡,只觉得这一觉特别香甜黑沉。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沙发上只有他一个人裹着厚实的毯子。徐宜舟早就不在了,估计是趁他真的睡熟之际走掉的吧。
萧嘉树动动手,便察觉肩头仍旧温热着,酸疼生涩的痛楚松快了许多,手臂的麻软有了减轻迹象,他的左手抚上右肩,右肩上不知何时被人缠了厚厚的毛巾,里面包着女生冬天常用的暖宝宝,隔着毛巾持续地温暖他的肩头。
他的心忽然间像被温暖的手紧紧捂住似的。
若有一日要他将她拱手让人,眼睁睁看她所有温柔尽付他人……只是想想,就让人恐惧。
这样熨帖入心的温柔,叫他怎么与她当朋友呢?
她真是太天真了啊。